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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舟皱了皱眉头,也便不再管她,这处不过是个杂役房,她又能如何?
如此想着,心中却也焦虑当康,便一路急行回去,不理会身后偷摸跟着的金小雪了。
未过一刻时光,他自回廊中行出,便见前头一座大殿,正是天魔殿的正殿了。
顾之舟行至偏殿,急急便推开门,口中只道:“当康怎的了?”
那百里荼清正要说话——却被一白乎乎的东西扑过来,直直撞了个满怀!
他哎哟一声,便被这冲撞力撞的往后倒去,最终,两个人滚成一团,扑倒在地面上。
顾之舟看着地上的两个,不由嘴角微抽——这唱的是哪一出?
而后便听着那百里荼清咬牙切齿:“金小雪!你给我下去!”
金小雪哭的泪眼汪汪,一双杏眼儿红通通的看他,哑着嗓子又塞到他怀里哭了一通,口中喊着:“百里,你果然还活着……”
百里荼清见她这副模样,眼泪巴巴的,不由也是心中软了,眼圈儿一红,便直了身子将她兜到怀里,拍着后背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当然活着,不然这几日同你联系的莫非是鬼啊!”
金小雪闻言又是眼泪汪汪,抱着他直道:“我哪儿晓得是不是你,这么长时间,但凡有一点儿希望我都紧紧抓着……”
百里荼清颇为感动,捧着她哭花了的小脸儿,口中唤她:“小雪……”
那金小雪也喃喃道:“百里……”
顾之舟眼见着这俩人越靠越近,不由揉了揉额角,干咳一声道:“荼清!”
虽说自个儿在这也无需他们注意影响,然而,当康呢!
当康出了甚事儿啊!总要交代明白再去卿卿我我啊!
荼清也不由面色一红,一手堵了金小雪的嘴,一手将她拽起来,这才干笑两声道:“这,乃是我道侣,咳,你们怎的一块儿来了此处?”
顾之舟淡淡只道:“此事你要问金姑娘了。”
他本还以为这小丫头是脑袋抽风,没想到,竟是与荼清有些许关系。
金小雪撇着嘴,半晌才道:“他身上有你的味道……我想着你就在不远地方,就跟着来了……”
百里荼清的味道?
顾之舟挑了挑眉,面露疑惑。
百里荼清却也忍不住唇角抽搐,口中只道:“你那弟子服不是破了么,如今着的,应是我给你的那身……我娘子,鼻子甚是灵敏。”
顾之舟一头黑线——这不是灵敏的事儿,已然堪比猎犬了罢。
说完,百里荼清又伸手指了指内室,口中道:“当康就在里头,适才浑身灼热,这会儿才睡下,你去瞧瞧吧!”
顾之舟应了声,便道:“谢过了。”
便匆匆往里头走去,到了那门口,却见一个白皙圆润的小家伙扑了出来,抱住顾之舟的裤腿便喊:“娘亲!”
一身青罗短打扮,衬得他若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可不正是小木头?
顾之舟伸手便将他抱起来,边往里头走,边听他说:“娘亲,当康哥哥变大了……”
多大?过年了,能宰了?
顾之舟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当康变成腰肥体圆的家猪模样,不由微微打了个寒颤,而后才抱着小木头往里头走去。
床上的锦被摊开,里头鼓鼓囊囊的,顾之舟皱着眉头瞧了一阵儿,却听着还有呜呜咽咽的动静。
顾之舟看了看怀里的小木头,而小木头正一脸担忧看着那团被子。
算了,莫管变成甚,也还是当康不是?
顾之舟认命的叹了口气,心中想着约摸以后就得带着一头家猪到处遛弯儿了,不由带了些许悲怆。
毕竟昨个儿夜里,玄烈也曾说,当康即将成年,今天的异状,应当便是因为成年罢。
他如此想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便走过去,轻轻将锦被的一脚拉开,然而,却是不由微微一愣。
这个少年是谁?
约摸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罢,同顾之舟不相上下,一头长发弯弯绕绕蜷曲着,细看下去,竟是深青色,而少年有一双大眼睛,漆黑漆黑的,此时眼眸微红,正瞅着顾之舟。
顾之舟已然做好了见到一头家猪的打算,此时见了他,却是不由微微一愣,口中试探道:“当,当康?”
他此话方出来,当康哇的一声便哭出来了,他转身隔着小木头抱住顾之舟,哭的好不委屈。
小木头便惨了,在中间被这两个给挤的喘不过气来,差点变成木饼!
推不开当康,就只能委屈巴巴地化作枯藤自顾之舟身上滑了下来。
顾之舟觉得胸前很快便潮湿起来,这当康哭的他头脑嗡嗡,不由伸手拍了拍他后脑,口中只道:“莫哭了莫哭了,你如此大了,再这样哭像什么样子……”
这话还未说完,当康便哭的更厉害了……
这简直是不让人活的节奏啊!
顾之舟愁容满面,只想拿个塞子把他的声道堵起来!
然而他不能,故而只能压了脾气问他:“究竟怎的了?”
唠唠叨叨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之类的话也脱口而出。
当康又抽哒了一会儿,才道:“我,我化形了……”
顾之舟垂眸看他,这事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成吗?
“化形这是好事,何故要如此模样?”
当康垂了垂头,却也应当是有些许不好意思,却仍是满面伤怀模样:“主人……主人约摸不认得我了。”
他压制化形这些年,如今却是难以再压着了……
最担心的事儿便搁在眼前,却是难以控住自个儿的情绪了。
顾之舟只道他要说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却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瞬间不由心中带了些许哭笑不得,便还是伸手揽着他,口中只道:“你主人待你如此好,怎会因为化形便不认得你了?再说,他若不识得你,你化作原型不就成了?”
当康吭哧两声,到底心中还是担心,但是找不出甚么反驳的语言,不由挂着一脸眼泪问:“我,我变不回来了……你说,他当真会记得我?”
顾之舟勾了勾唇,不由笑道:“若不认得,那你也莫要唤他做主人了。”
虽是玩笑话,当康却是一脸不情愿,他怎么可能不唤主人呢?主人待他那样好……
“这次……这次我也要去。”
他结巴了两声,却是说的坚决。
顾之舟微微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甚,然还未开口,却见小木头在一旁拽着他的衣摆,口中道:“娘亲,我也要去!还有小爪子,也要一起去!”
他手中举着那个白戚戚的白骨爪子,笑的一脸天真。
顾之舟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来,却是哈哈笑了笑:“去哪儿啊,我要去大比,你们不方便去,就在这里待着,我会很快回来的。”
小木头与当康皆是看着他不说话。
顾之舟心中不由发毛。
“娘亲,你骗人!你明明,是要去那个血红色的地方。”
当康也道:“我定要去古神战场。”神色坚决的很。
顾之舟脑袋不由又疼了几分,不由问他们:“你们是如何知晓的?”这话刚说完,他忽然便想起——天水滴之内是能瞧见外边的。
不由怒吼一声:“顾伯!”
顾乘风自然没有半点动静,此时出来?他又不傻。
顾之舟唇角抽搐,将自个儿眼前的这两只拨开,只得用拖延战法:“我今日赢了,去古神战场还不知要到何时,三日后便要第二轮大比了,待大比之后再提此事。”
当康不由带了些许紧张,一手拉着他的衣衫,口中只道:“主人还在那里,你定要带我去,我一定得去找主人!”
顾之舟抬头看他一眼,不由咬牙切齿,这当康将将化形而已,长着一张比他嫩的脸,竟是个头都比他高!
他收回眼神,淡淡应了一声,却是不怎么忍心打击他。
若那个被他称为主人的人当真在那处,怎会这么许久没有去找他,或者是,那神,已然埋骨那处。
然而看他一脸期待,他却是半句不想再提这事,去一趟,绝了他的心思也好。
那个甚么主人,并不值得他如此对待。
他是如此打算,却未曾想到,百里荼清今夜便来寻他了。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百里荼清没敢敲门,便在外头与他传音,只道是今夜前往莲湖。
顾之舟恍然便没了睡意,他轻手轻脚的起身,然而衣裳还没套好,便被人一手捉住了衣角,他心中一悚,转身便看——当康一双眸正圆溜溜的盯着他,没有半丝睡意。
顾之舟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轻声道:“走吧。”
小木头睡的熟,他便将小家伙交给了顾伯,说起来,统归是在自个儿身边的话,还放心些。
他缓缓拉开门,外头的百里荼清等的已然着急起来,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便皱了皱眉:“他不行。那处只容一人行。”
顾之舟微微一愣,当康已然抢着说:“我不过是送送阿舟。”此话说完,又挨在顾之舟耳边道:“我去天水滴。”
顾之舟不由苦笑一声,应了一声,三人这才往莲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