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便是那个一身白衣之人,頃的大哥,竟也是顾之舟要找的人吗?
他眸色深沉,直直看了当康一眼,心中波澜四起,却是未曾言语。
那他如今又为何会变作了頃?
或者说,他如今是在用頃的身体看这个世界,然而頃如今,可还在这个身体之中?
他如今,究竟是个局外人,还是个参与者呢?
他如此想着,头脑之中一片混乱,却听着后头有人说话。
“頃,在那站着做甚,过来。”
这声音带着微微暗哑,着实深沉迷人。
顾之舟微微一愣,不由往后瞧了一眼,只见那个男人,唇边噙着笑,看着自个儿,缓缓伸出一双莹润如玉的手掌。
他傻了半天,才明白这人唤的是自个儿。
不过,却怎的都想不起来这人的姓名了,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若木头人一般。
当康听到这动静却是活跃地很,探了探蹄子,便直直跳到了床边儿,叽叽喳喳道:“哎呀,魔王大人醒啦?!”
顾之舟连忙也道:“啊,魔王大人,有什么事儿吗?我去让赤月倒杯茶来。”
说着他便急匆匆地想往外头走,却不曾想到,刚迈开步子,便有一人在后头束缚住了他。
顾之舟僵着身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整个人直僵得邦邦硬,好似一块木头桩子。
那魔王大人却是在他身后微微笑了起来,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顾之舟的耳后,他只觉得自个儿如今,耳朵根儿定然已经红了。
这个人与他贴的太近,这般全无隔阂的抱法儿,却是有些太过了。
顾之舟连忙挣了两下,口中只道:“魔王大人,你离我太近了……”
那人却更是笑得猖狂,一手去拈他耳垂,将一双薄唇贴过去道:“怎的了,还在生我的气?”
说着,那唇便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顾之舟的脸颊一边儿,顾之舟几乎整个人都要蹦起来,却只觉他的大手仿若钢箍一般,令他没有办法动弹。
又听那人道:“好頃儿,莫要生气了,昨个儿也是因着你身子太美,我当真是忍不住,才多要了你几次……”
这人怎的这般口无遮拦!
顾之舟不由羞囧地满脸通红,只想给他一耳巴子,一巴掌便将他煽地晕过去!
然而他现在两只手都动不得,只得心中憋劲儿。
这个頃也是,为何没了自个儿的意识?
自个儿便是瞧着他二人在此打情骂俏也无妨啊,左右是个旁观者,如今却是,却是当真令人直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将我放开,我累的很了。”
他倒感受不出如今这壳子究竟累不累,不过,就后头魔王大人的这番说辞来看,应当是累的不行了。
想起那玄烈也曾抱着他烙饼,至第二日,他倒是爬也爬不起来的。
顾之舟不由脸色更仿似要滴血一般。
那人听他如此说,才轻笑一声,只道:“好,我放了你,你却不许逃了。”
顾之舟闷头点了点,却瞧不见,这人眸光中一闪而过的锋利模样。
“而且,你平日俱是唤我雪,怎的今儿也同他们一样?”
被这人放开,顾之舟连忙往后头挪了两步,与这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听他如此问了一句,他脸上不由带了三分恍然,雪。
对,那个人便是雪。
正是在流波苑将頃救了的那个男人。
他面色带了三分怪异,怔怔看了雪一会儿,心中不由道——这二人,竟是发展到如此程度了?也是太快了几分罢?
再说,頃还小,这人当真是个禽兽。
他如此想着,口中便随意应了一句:“雪……你可还记得,我们已然相伴多久了?”
雪极为自信地笑了起来,伸手便刮了一下頃的鼻子,才道:“今天,便正正好一年零三个月了。”
顾之舟看着他一派深情的双眼,心中却是不由咯噔一下,只装作不经意般:“我快要饿死了,去小厨房寻点儿吃食,你先换了衣服罢,我待会儿让赤月送一份来。”
说着,他便匆匆去了。
当康见他步伐匆匆,便也在后头追上,几下蹭蹭溜上了他的衣衫。
而雪却是仍旧在那屋中站着,看着自个儿的指尖,上头还残留着頃的温度。
他微微垂眸,却是不知再想些什么。
顾之舟匆匆走着,他哪里知道厨房在何处,不过,出来亦不是为了寻这几口吃食,却是转头问当康:“玄烈如今在何处?”
当康见他又问起玄烈,不由气哼哼地哼了一声,将身子转过去,只拿屁股对着顾之舟,一双耳朵晃了晃,闷声只道:“你就是不想要我,想要那个穷奇是不是!”
这简直像是妻子在指责自个儿的老公有了新人,一股子酸劲儿便扑面而来,令顾之舟不由只想大笑。
当康还有如此模样的时候啊……
他心中想着,只忍者笑,口中道:“我怎会不要你,你那么可爱,不知比玄烈好了多少!”
嗯,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若是让他在玄烈与当康之中选一个,他绝对会选当康,这才是灵宠的标准啊!咳,虽然偶尔也会发发小脾气,不过,天地万物,哪有什么没脾气的?
总比见到你就要剥了衣裳滚一发的灵兽——安全一些罢?!
当康不知他想些什么,不过听到他如此说,还是开心的不行,却故作矜持不转身,又道:“那你还问他做什么!就让他在戮妖地自生自灭呗!”
戮妖地!
顾之舟不由愣在原地,一手便将当康扯过来,急吼吼道:“你说什么!玄烈如今在戮妖地?!”
关于玄烈幼时的那画面,他却是记忆颇深,戮妖地的灵力风暴乃是每日三次,每一次便可持续一个时辰。
那风暴之中,灵力似刀锋一般,莫说玄烈,便是神进入,不出三日,俱是得伤痕累累!
而玄烈,如今却不过幼体,尚未成年,上次靠着頃的血活下来,这次頃与这雪在下界卿卿我我,便由着玄烈自个儿承受那些?!
他几乎丧失理智,连当康说的话都听不清,只觉得头脑隆隆:“几日了?”
当康正巴巴地讲解自个儿的好处,譬如比那穷奇软萌可爱啦,还会卖萌,也不会无缘无故吃人之类的。
突然见頃的神色不对,几乎想要吃了自个儿一般,便苦巴巴道:“今日,已然是第二日了……”
顾之舟眸光一滞,心中忽而便揪紧了,心中一个声音响起,却是——我要去,我要去救他!
他忽而恍然间仿若知晓了什么,他此时来到这处,莫不就是为了被囚的玄烈?
急急赶回神界时,他心中依稀有个声音在讲——或许我喜欢他,比他喜欢我更甚。
那巨兽当初在那风雪之中给的温暖,令他总是难以忘怀。
到了如今,他与玄烈,已然不是一句话便能讲清的纠葛了。
神界天将识得他,便并未拦他,却有一人瞧他神色不对,急急去神殿之中告知了众位神子。
当康两只蹄子紧紧抓住顾之舟的衣衫,深怕被他甩下来,而顾之舟面色苍白,他靠着模糊的记忆直直行着,脚下如风,周遭向他招呼的人见他神色肃穆,不由面上也带了几分疑惑。
在顾之舟眼中,却仿若一片纷纷乱乱的幻影一般。
他站在屠戮之门前,看向戮妖地,这不过是一处结界门,外头连接着的,是一个广袤空间,却是极为不稳定,若无几分本事,只需一日,便能被这戮妖地之中的灵力风暴给生生撕了!
以往頃倒是在这屠戮之门外头,以血喂养过玄烈。
而此时,正是灵力风暴又起之时,那风暴仿若刀刃,于这戮妖地之中盘旋嘶吼着,带起无边的黄沙。
顾之舟看着这境况,心中便是一紧,张口便唤:“玄烈!”
然而,半刻过去了,里头的风暴越来越大,却是没有玄烈的身影。
而顾之舟的身后,却是又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
“頃,你回来了。”
那白衣人缓缓走近了,看着他却是不由蹙起眉头,只道:“你在这处做甚,快随我回去!”
顾之舟回头一看,心中便恍然唤了一声——漠。
然而,他如今怎能回去?玄烈生死不知,他怎么能在这关头,将他抛了?!
顾之舟看着眼前的风暴,咬了咬牙,将当康丢给了漠,便飞身投了进去!
漠在后面看着他,却是声声泣血:“頃,回来!”
对不住了,漠。
我不是頃,故而只能由着心任性一次了。
哪怕明明知晓玄烈会在以后出现,他还是忍不住看他吃苦。
仅进去不过一小会儿,那些灵力风暴便将他的法袍割出一个个口子,直到他身上鲜血淋漓。
且顾之舟发现,此处,竟难以使用神力抵挡,当真是仿若送死一般。
又一波儿灵力风暴袭来之时,他颇带了几分绝望,看着那带着几许冷色的灵力利刃直直往自个儿心脏处戳来!
便是此时,一黑影忽而冲过来,却是直直挡在了顾之舟面前,灵力之刃直击过来,它的黑色皮毛顿时濡湿一片,然却是身形不动,仍旧将顾之舟死死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