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萃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该行礼。
成衍却没给她想的时间，先训斥了那侍卫一句，紧接着逼问她：“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在这里？”
“我……被分到了枕霞苑，夫人说这几日先在宫里面逛逛，待三日后再分派活计，然后我就走到这了……”
“你是新进来的宫女？”成衍眉头皱得更深，“不对，我看过新近宫女的名册，根本就没你的名字。”
“怎么可能？”萃珑下意识反驳，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有跟他说改名的事……
萃珑心虚的笑笑，“有个事一直忘了跟你说……相府的老夫人给我改了名，我现在叫萃珑，你再去看看名册，看是不是有萧萃珑的名字……”
成衍：“……”他记得，名册上还真有。
步清斋一向僻静少人，可这路口处到底会有宫人往来，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成衍拉着萃珑往殿里去。
萃珑本来还心虚着，被成衍拉着走了一路也回过味了，要说隐瞒，成衍瞒她的更多吧，而且自己也不是故意的，成衍可就不一样了。
守在步清斋正殿的只有两个宫女，成衍刚进来就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连那个侍卫也没让进来。
“说吧，好好的怎么突然进行宫里来了。”
看着成衍板着的一张脸，萃珑刚缓过神来也没好气，这个人真是的，骗了自己不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回事呢，你可从没跟我说过你是……是、皇子。”
成衍自知理亏，咳了两声，“我身份特殊，不好张扬，但我告诉你的名字可是真的，而且，我跟你说的家里的事……除了身份，也都是真的。”
萃珑想起来去年入冬前成衍在茶楼里跟她讲的，他有两个妹妹，教引嬷嬷说过行宫里有两位帝姬；他说他住的地方不是他父亲的家，他父亲住在别处，可不是吗，他父亲是皇帝，皇宫才是皇帝的家。
萃珑忍不住想捂脸，天啊，她竟然早就认识了皇子，还、还对皇子那么无礼过……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突然想起来，从刚才到现在她还没有给成衍行过礼。
萃珑顿觉生无可恋了。
成衍倒没在意，他对这些规矩一向不甚在意。行宫肯定是要比外面人家的府邸的规矩严些，可和皇宫里的比，那就松的很了。皇帝一月也不见得来一次，行宫里的女人们各自守好自己那一摊，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顶多有孩子的更加操心一点。
“还没说你呢，”成衍被萃珑问的差点忘了，“你不是说在相府做工吗？怎么又进这里来了？”
萃珑沉默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遮掩过去，可一想成衍早就知道她一直在做丫鬟，现在还来做了宫女，而且在成衍面前她也讲不起什么面子，心中微微苦涩，面上却是不显，略一顿就将家事尽数说了一遍。
成衍闻言刚想说“为什么不来找我”，可看着面前少女低落的神情，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怎么说也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他也不能彻底撒手不管……对了，她不是说被分到了枕霞苑吗，那正好他可以找母亲把她要来。若是大动干戈的找管事嬷嬷要，想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和自己的母亲就好说话了，就当是借调来，也不用非算在步清斋的份例里，自己可以私下再补贴她一些。
想好了成衍也不让萃珑回去了，让殿里的一个嬷嬷先去枕霞苑和母亲禀一声，说要借一个叫萧萃珑的宫女来用，就拉着她在步清斋逛。
“晴儿你看这个……”
“我叫萃珑，”萃珑打断他，无奈道，“多少遍了还叫错。”
成衍也不情愿得很，明明叫晴儿就很好听了，偏偏要改什么名，他都叫习惯了，算了他不管，“那是旁人叫你，我偏叫你晴儿。”
“好好好，你喜欢什么就叫什么。”他是皇子他最大，都听他的。
成衍这下舒心了，拉着萃珑继续给她说着这里的花花草草亭台楼阁。
“是人手不够用了吗？”刘夫人亲手给成衍盛了碗汤，“我早就说要给你那里再添些人，你偏不要，现在不够用了吧。等下用罢饭了，娘挑几个大宫女给你送去。”
成衍赶忙双手接了来，笑了笑，“那几个大宫女都是娘用惯了的，我怎敢要，娘只给我一个新分来的就好。”
刘夫人顿了顿，笑着说，“今儿下午孙嬷嬷来报，说你留下了一个叫萧萃珑的丫头？”
“是。”成衍正舀了一勺汤，闻言放下汤匙。他一开始想要掩饰过去，但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那些准备好的话就说不出了。
他们母子一向感情深厚，他的事从来没有瞒过母亲，而且他下午大喇喇的就派了个嬷嬷去，也是因为打心里他就没防备过自己的母亲。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瞒的，他略想了一下就如实说了他和萧萃珑相识的种种。
刘夫人听罢点点头，“既然你自己有主意，那便依你吧。也不必去官中说了，那丫头的例银还算在枕霞苑里，至于其他的，你看着斟酌便好。”
“多谢母亲。”成衍咧嘴一笑。
成衍小的时候是和母亲一起住在枕霞苑，后来大了，刘夫人也舍不得他，去求了管事的永嬷嬷把离枕霞苑最近的步清斋分给了成衍。
即便如此刘夫人还是不放心，命人把枕霞苑西边和步清斋打通了，至于吃饭，母子更是在一处，每日都是成衍过来这边和母亲一道用膳，用罢了再回自己的殿里去。
这日也一样，待成衍走后，宫人悉数撤下杯盘，折柳把那些小宫女都打发了，自己捧上茶来，“夫人。”
刘夫人见她这般便知她是有话要说，“怎么了？”
“刚刚夫人怎么就这么轻易就允了公子？好歹也要先查查底，确认没问题了再给公子也不迟啊。”折柳苦口婆心。
刘夫人淡淡一笑，“你没听孙嬷嬷说他们两人相处的情景，好的很呢。衍儿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要是干预多了，他会厌烦的。而且，我肯定是走在他前面的，就是想护也护不了他一辈子，还不如早早让他独立，学着自己处理事情，将来就是走也能走的安心。”
“夫人还年轻着呢，不用担心。”折柳连忙劝慰。不过听到夫人这么说，她也就放下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