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每见面都是以吵架收场,而且愈吵愈凶,越发不可收拾。
她说了什么?似乎是说了些伤人的话罢……可成衍的话难道就没有伤到她吗?成衍说她野心勃勃,为了能飞黄腾达,什么都不顾了。
而她说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她手中的底牌越足,他们之间的阻碍就会越小。
成衍却讽刺她说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自己的私心,瞧瞧她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自私又无情。
萃珑气急了,一怒之下开始口不择言,说谁不想安安稳稳地生活,若是成衍能护得住她,她又何苦身陷这后宫泥潭中,每日战战兢兢,晚上睡去了,不知道第二天会是什么样子!她嘲讽是成衍自己从不争气,年纪轻轻就贪图安逸,结果连自己的母亲也保护不了,还说这便罢了,无权无势还净爱招惹那些招惹不起的,到头来又是连累别人。
成衍一向嘴拙,在萃珑面前尤甚,他被萃珑的话瞬间呛红了眼,嘴唇剧烈抖了抖,他最终一甩袖子,怒不可遏的转身走人。
萃珑一时有些悔意,觉得是自己过分了,可见成衍现在竟然如此对自己,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恼怒,一跺脚,自己也转身走了。
两人背道而驰,相距越来越远。
萃珑对成衍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并不曾想过会成这副样子,成衍恼了她,她也恼了成衍,罢了罢了,连日来为对付马典簿她们的殚精竭虑让她此刻已经心灰意冷了。
左右她只是个出身卑微的宫女,同天潢贵胄之子一起根本就是个不切实际的梦,现在也好,让她彻底把这个梦断了吧。
一方失意,另一方便会得意起来,近日来在与马典簿的频频交锋中,萃珑占据优势,隐隐有压制的风头。
她乘胜追击,马典簿背后不是珍妃吗,而珍妃又不长眼的和皇后娘娘作对,苍蝇虽碍不了什么事,可总是时不时的嗡嗡叫着出来恶心人,也着实够烦的,那她就替皇后娘娘把这只讨人厌的苍蝇解决掉,就算解决不掉,拔掉它的翅膀,让它再也不能出来招惹是非,也是好的。
马典簿投靠珍妃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若是马典簿出了什么事,那珍妃身上也不会干净了。
不久,一个小宫女因被马典簿罚了例银心生怨恨而趁无人知时偷偷潜入马典簿的屋子,想要盗些钱财来出口恶气,却不慎翻出了一个稻草扎的小人,上面竟写着静华公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最重要的是,还插满了针。
那小宫女登时就吓得叫了出来,然后被旁人所察觉,继而人和东西都被逮个正着。
那不干净的东西把见到的人都唬住了,连忙向上禀报,先是同为典簿的萧萃珑,萧典簿一来,立马下令不准外传,封锁了马典簿的屋子。
接着司簿大人也来了,司簿一时也有些被惊着了,这事太大了,她不敢自专,正犹豫要不要报去凤阳宫,萧典簿提议道,“这是从咱们司簿司传出来的事,若是闹大了,咱们司还怎么在六尚中抬起头来?只怕会永远不得重用了,严重的,说不定咱们人也不会留下来了。”
司簿被她说的冷汗猛流,被罚事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萧典簿趁机建议道,“现在知道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人,不如就把这件事按下来,待咱们私下查清是怎么回事再悄悄去向皇后娘娘请罪,将处置的结果禀报娘娘,娘娘明面上应该就不会对司簿司有什么处罚了。”
司簿一听极有道理,更何况她也知晓萃珑是皇后的人,萃珑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这已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这时尚宫大人也到了,司簿已经冷静下来,按着刚刚的想法如是又和尚宫讲了一遍,尚宫也知道一位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不能让消息走漏出去,便允了。
萃珑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接着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马典簿,这事萃珑自然不会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人捉了马典簿来,马典簿对她破口大骂,说这是萧萃珑诬陷她的,那个人偶说不定就是萧萃珑做的!
萃珑让人堵住了她的嘴,冷眼瞧她狼狈的样子,挣扎吧,左右也不会活太久了。
那个人偶后来经仔细检查说着,竟发现它身上了套的那串红玛瑙手钏,竟是皇后娘娘曾赏赐于珍妃的!
没几个时辰,萃珑这边已经呈来了口供。
原是珍妃对皇后心生厌恨,可又不敢直接针对皇后,便想着弄死静华公主好让皇后伤心,竟想出巫蛊一法来,诅咒公主。可她又怕被人发现,不敢在自己的宫中大施巫蛊之术,便吩咐马典簿替她做了,为了让这诅咒效力更强一些,珍妃还给了马典簿跟皇后有关的东西,就是那皇后赐下的手钏,她一次都没带过,这次正好用来做巫蛊。
尚宫一看这供词,心中大惊,她已隐隐察觉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的,可现在又牵扯到了另一位娘娘,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问出口供,想必会有些屈打成招的可能,可这也不是胡乱就能说出来的……
尚宫左思右想,最后叫来萃珑,先是询问了一番马典簿是如何招供出来的,萃珑的回答也没出她的意料,果然是用了刑。
萃珑见尚宫陷入沉思,知道她在犹豫这事该如何向皇后娘娘禀报,如实说的话,司簿司肯定是保不住了,可这里面还牵扯到了珍妃,若是隐瞒,届时被皇后娘娘亲自查出来了,她们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萃珑进言道,“这全是马典簿一人所言,咱们也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可若欺瞒不报,这也不妥。不如……若是马典簿畏罪自杀,这便成了无头悬案,到时就是皇后娘娘与珍妃娘娘之间的事了。”
尚宫心神一动,确实,如萧典簿所言,若是马典簿没了,皇后娘娘就会把矛头对准珍妃娘娘,尚宫局倒是不会打眼了。
尚宫咳了一下,低声道,“马典簿不堪重刑,畏罪自戕……后面的,你知道怎么办罢。”
萃珑心领神会,低低应了声是。
“等等。”尚宫突然又叫住她。
犹豫了下,尚宫慢慢道,“此事不宜声张,你……寻个空去向皇后娘娘禀报一声罢。”
这正中萃珑下怀,萃珑领命下去。
她这点小计俩,拿到皇后跟前,肯定一眼就会被皇后看穿,要是让司簿司别的人去凤阳宫,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是个什么态度,可现在她自己亲去,可以直接向皇后娘娘解释,解释这件事就会更加圆满。
果不其然,皇后一听,便听出猫腻来,她最近被珍妃的小动作搞得正有些头疼,萃珑便送来了这么好一借口,虽然拿了静华公主做文章这点让她有些不满,其他都还算可以。
这个萧萃珑,也是个能用的。
皇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便打发萃珑回去了。萃珑没有从皇后的神态中看出什么,心中还颇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把事情办到皇后的心里。
直到第二天皇后突然向珍妃发难,并迅速降了珍妃的位分,将她禁足宫中,萃珑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司簿司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珍妃被关起来时还叫嚣着“本宫是遭人陷害”,还拿出了皇后赏下的红玛瑙手钏,跟人偶身上的一模一样。
众人一时惊疑不定。
皇后却不买账,扔出了司珍司顾掌珍的证词,顾掌珍道,前些日子有人悄悄拿了这个手钏命她做个丝毫不差的,并且下令不准她往外说,若传出了一点风声,就要她的命。
拿来手钏的人,拿的是珍妃宫中的腰牌。
这是萃珑私下去拜托顾琳琅的,因为顾琳琅曾欠了她一个人情。顾琳琅又是极为重情重义之人,便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也咬牙答应了。
事情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尘埃落定了,皇后待事情了结后又把萃珑叫了过去。
无外乎说了她这次事做的可以,又赏了些东西,并暗示她位子还可以再晋一晋外,还有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句静华公主身娇名贵,不可有任何闪失。
萃珑瞬间领会过来,后背浮上一层冷汗。
她谢了赏出来,心中没有被皇后的允诺所迷住心神,反而暗暗告诫自己,今后行事一定要大气万分精神,切不可再出一点差错。
外面的阳光正好,碧空如洗没有一丝阴霾,萃珑的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些,突然听到有宫女在说道,“……别忘多准备些甜嘴儿,据说沈小姐喜欢吃,这几日都备着,也不知娘娘何时回召见沈小姐。”
同她一起的那宫女道,“哎,也不知这沈小姐是何模样,能不能配得上涵王殿下。听说这沈家家世也不怎么样啊……”
恍若晴天霹雳,她们的话在萃珑耳边炸开,萃珑猛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