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衍看着对面的六皇子，脸色难看的紧。
六皇子话一出口便已察觉不妥，可话音落总不能再收回来，再说他堂堂晋王至尊，说话太过又能怎样？更何况做弟弟的还要尊敬兄长。
“你也知道，我母妃在后宫中权势滔天，要照顾你母妃轻而易举，别管什么毛才人之流的，就是妃位上的那些女人也伤不了你母妃一根头发。你也别想着皇后了，皇后只顾着自己周全，指望她？你看你母妃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六皇子厚着脸皮，索性把话都说敞开了。
成衍知道六皇子找他必是有拉拢之意，却没想到六皇子能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强忍到结束，他也不再理会六皇子似有继续的意思，起身告辞。
怒气冲冲的正要出宫，却碰到了五皇子，五皇子笑道，“九弟这么急着要干嘛去啊？”
成衍脸色稍缓，缓缓道，“五皇兄。”
“凯旋归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九弟怎么还把眉头皱得这么紧？”
成衍一抿嘴。
其实成衍刚从哪里出来他清楚得很，从老六找老九开始他便知晓，此刻的巧遇，也不过是他故意的罢了。
五皇子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道，“老六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说话又不中听，言语间要有什么不得当的，你也别在意，听听就过去了。”
成衍点点头，不欲多说，便拱手告辞。
与老九分别后，五皇子来到凤阳宫，正巧宫正司苏司正也在。
皇后问道，“你见过涵王了？”
五皇子并不意外，这还是在皇宫中，皇后对宫中的掌握程度他早就心理准备，就连他的王府还有皇后深藏的人。
五皇子行了礼，“儿臣恰巧碰到九弟要出宫，就聊了两句。”
皇后没耐心和他打太极，直接问道，“涵王如何说的？”
五皇子摇摇头说，“九弟什么也没说，不过看样子心情不大好，想必六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恼了九弟。”
皇后没好气道，“就老六那副德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本宫是问你，涵王可接受了老六的拉拢？”
“这……”五皇子略有些为难道，“儿臣也不敢确定，只是看九弟刚才的样子，似是……六弟的笼络并不顺利。”
“似是？”皇后哼了一声，“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有什么用！你和涵王的关系不是还可以吗？怎么，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五皇子脸色慢慢涨红，有些尴尬道，“九弟毕竟不比从前，他现在身负军功，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儿臣……儿臣和九弟现在也不怎么能说得上话了。”
苏蔷筱见皇后与五皇子之间的气氛越发僵硬，忙出声道，“宣王殿下太过妄自菲薄了，涵王殿下一向警钟王爷，便是有一官半职在身上，对王爷肯定也不会轻狂，娘娘也是知道涵王殿下的性子的，静华公主前一阵子还说涵王殿下好呢。”
“棠儿不过是童言乱语的，还值得你去记。”皇后轻轻嗤笑一声。
五皇子暗暗松了口气，对苏蔷筱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对皇后道，“儿臣回去便再去寻九弟叙旧，待打探到确实消息后就来回禀母后。不过……母后也不必非要执着于九弟，军营之中，还有别的路子可走。”
“什么意思？”
五皇子顿了顿道，“十二弟年岁渐长，父皇已经允了十二弟入军营历练，只等开春天暖和了。母后别看现在十二弟不起眼，可等些岁月，凭十二弟的心性，绝对会有一番作为出来，也不会比九弟差。”
皇后沉吟了一下，一开始她确实也想过十二皇子，而且还曾打过扶持十二皇子的主意，只是后来事情一多，加上这孩子也实在不起眼，就不了了之了，现在五皇子一提出来，她一时也没什么决断，她道，“老十二确实还有成长的空间，只是……罢了，本宫会留意的。”
“是。”五皇子见后就收，能在皇后心中给十二弟挂上名号，将来再要办什么事就容易多了。
五皇子看了看皇后的脸色，道，“母后也不要太过操劳了，有什么事使唤儿臣去做就好，有什么想把玩的或是想吃的告诉儿臣，儿臣去想法……”
皇后抚了抚额角，“行了，正事上多留些心，别总弄一些旁门左道的。张氏你也不必让她隔三差五的就进宫来请安，本宫知道你们的孝心，多花些功夫在正经事上，本宫就很欣慰了。”
“是。”五皇子喏喏道，退出凤阳宫后渐渐走远，脸上的谦卑和些许怯懦才一扫而光，清冷的表情让路过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的行个礼就赶忙走了。
五皇子并没怎么在意，心里只是愈发满意，刚刚皇后吩咐的话，证明他的计策奏效了。
他深知自己让张婉去找杨修仪让自己一下子锋芒太露，虽说引起了皇后的重视，可也让皇后有所忌惮。在和皇后确立合作关系后，他便收敛锋芒，反而是更多的露拙。
让张婉经常进宫请安，甚至让她委屈一下，装作一副憨厚愚钝的样子，亲手给皇后奉茶端水，揉肩捶背的，表现出一副急切想讨好皇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而自己则隔三差五的搜罗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献给凤阳宫，以孝敬母后的名义，再让张婉时时在皇后耳边说着，让皇后心生厌烦。
皇后一开始是有些疑虑的，倒不是怀疑他们夫妻实在故意而为，而是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宣王并没自己想的那么厉害，其实也只是有点小聪明，只知道用些小手段投机取巧，要不是后来宣王在朝堂上实实在在办了几件事，皇后估计已经开始考虑放弃他了。
当初两江地区泛洪灾，皇上派了宣王晋王两位王爷前去赈灾，说是两位王爷，不过大家心里清楚，主要是晋王，宣王不过是顺带的。
可谁知就是这次赈灾，却是宣王大放异彩，晋王反而表现平平，后来苏家的密探呈上来的密报里说，上报的奏折还是粉饰过的，晋王之前被沿途的流寇吓破了胆，此后赈灾一次都没露面过，都是在深宅府邸中，只讲话传出去。
皇后心里满意极了，她苏家能探查到的事，杜家不会不知道，而且杜贵妃若想替她儿子遮掩，自己可不会手软，怎么着皇上不久后都能得到“忠臣”的密报，将晋王在赈灾期间的表现一一都列举清楚。
赈灾回京后，五皇子得到了皇上的大力赞扬，而且不久后听闻皇上对杜贵妃有所冷淡，对六皇子也不似以前那般看重，他心知是皇后或是苏家在后面起作用了。
这一点他甚是满意。自己得到父皇的嘉奖，而且自己也未说过老六一句不好的来，父皇想必对他会更加钟意。
这边五皇子心满意足，凤阳宫里皇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苏蔷筱觑着皇后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必担心，宣王殿下经过娘娘提点，必会……”
皇后斜了她一眼，“本宫是为这个愁的吗？”
苏蔷筱噤了声。
皇后冷哼一声，“都是你办的好事！作业不做干净了，留下这么些麻烦事来！”
苏蔷筱低下头不敢接话。
她知道皇后说的是她借毛才人的手加害和嫔的事，当时萃珑饮下药汤的时候她也有一瞬的慌神，不过片刻，她就冷静下来开始想对策，在和嫔找上皇后请求主持公道的时候她先一步去了凤阳宫。
她跪在地上，边哭边说，“奴婢原想着除掉和嫔，嫁祸给毛才人，而且奴婢手上已经有齐嫔与毛才人有关联的证据了，到时候再牵扯出齐嫔，若是运作的好，还能拉上杜贵妃，这样涵王回来后就会与杜贵妃一派水火不容，而且涵王已然没了生母，娘娘届时再拉拢他，岂不是轻而易举？奴婢、奴婢都是为了娘娘的大计想的啊……”
皇后也是头疼，被她哭的更是觉得心烦，“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本宫还不知道你？！”
苏蔷筱和萧萃珑的恩怨皇后十分清楚，这其中还是她推波助澜的，可她没想到苏蔷筱竟能直接对萧萃珑下手去，虽然这回的事算是误伤，可苏蔷筱未必没有想萧萃珑死的心，现在来找自己，不过是怕萧萃珑死了自己怪罪于她。
虽然经过苏蔷筱的一番哭诉后，皇后心中多少对她还是有些不满，可对着外面还是得做的滴水不漏才是。
皇后安抚和嫔，说定会给她个公道，捆了毛才人，要言行逼供，让苏蔷筱暗中把气齐嫔扯进来，轰轰动动了好一阵，这件事才平息，而且萧萃珑也救回来了，皇后自觉也没什么损失，这样一来，和嫔的心会更加想着自己，萧萃珑为了保命今后肯定也会更加忠诚自己。
理是这么个理不错，可她没想到六皇子竟能直接找到九皇子，而且她发现和嫔也并没有想自己想象中那么倾向于凤阳宫，为了仁慈和善的表象，皇后就不能以恩要挟，只能眼睁睁看着六皇子拉拢九皇子。
而且因为九皇子立下军功，龙心大悦，还晋封了和嫔，晋为了和贵嫔，这下若是真让六皇子拉拢走了……皇后想想就心烦，杜贵妃母子的不要脸也真是一脉相承，皇后一想就厌恶的不得了，但现在也没别的好法子，只能督促五皇子上心些，或是……
皇后想了想，也应该考虑考虑十二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