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张妈的到来距离挂水已经有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再加上张妈一通忙活,等坐在苏暖暖床前的时候,吊瓶里的液体已经所剩无几。
她也是会起针的,正在她数着液体的最后几滴的时候,季墨寒突然划着轮椅推门进来。
“我来起针,你去给她做点吃的。”季墨寒面无表情的吩咐。
他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苏暖暖,她的脸上不正常的红色似乎退了一点,张妈在旁边轻声交代:“季总,起针的时候小心一点,之前的时候我发现小姐止血不太好,总是要多按一下。”
“恩。”季墨寒看着输液管儿点头应了一声,张妈把门关好的一刻,他开始动手起针。
白色的胶条轻轻揭开,带起来一小片娇嫩的皮肤,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她手背上的针头,下一刻,一个干净利落的抽起,细小的针头被拔了出来。
他拿起张妈准备的药棉轻轻在正在流血的针眼上按了下去。
正在熟睡的她似乎有了一点知觉,眉头委屈地皱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季墨寒按了五分钟以后才开始检查针眼是否还有血流出来,看着一切正常,他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这时候他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接起来,顺便操作着轮椅朝外走。
“季总,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视频会议怎么突然中断了,David还没汇报完这季度的报表,他在问我是不是您生气了……”
万克里也是硬着头皮打电话询问,米国那边他都有些扛不住,季总有事可以跟大家打个招呼,但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人影啊。
“会议结束吧。”季墨寒回头看着苏暖暖的房间,目光又柔和了起来,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话。
万克里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忙音心里跟日了狗一样,季总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米国那边的人很注重工作效率,这汇报还没完,怎么就结束回忆啊,他要怎么跟大家说啊!
***
苏暖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头疼,浑身无力,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她转着眼睛适应了室内昏黄的灯光,下一刻看到了在床边打着盹的季墨寒。
她的小手被他握在手里,他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就那样睡了过去。
他的睫毛在床头灯的投射下在脸上形成了两个小刷子,根根纤长透明,苏暖暖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竟然能有这么长的眼睫毛。
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眉间堆起了一层褶皱。
苏暖暖嘴角一扯,原来这么强大霸道的男人,也会有烦心事,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烦恼,竟然在梦里都不能释怀。
躺的时间太久,她想变换一下姿势,小手不经意间动了一下,季墨寒警觉地睁开了深邃的眸子,大手上不自觉的加了一点力道。
“哦,不好意思吵醒你,我,只是想喝点儿水。”苏暖暖可怜巴巴的实话实说。
“……”男人黑眸渐渐清明,然后大手探到她的额头上试了一下,苏暖暖条件反射一般的闭了一下眼,接下来男人的手轻松离开,他的指尖异常温柔地划过她的皮肤,留下一点痒痒的感觉,苏暖暖努力对他感激地扯了一抹笑。
男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划着轮椅帮她去倒水。
苏暖暖借着这个机会用力地起身坐了起来,虽然浑身无力,但她也不好意思让一个残疾人来回供他驱使照顾她,就在撩起被子要下床的时候,季墨寒的声音响起:“躺着别动。”
“唔,”苏暖暖一条腿已经着地,另一条腿顿了一下,接下来她对着他调皮地一笑,“我去厕所。”
季墨寒端着水杯过来,看着她晃晃悠悠地进了洗手间,接着传来一阵水声,她出来以后脸上有碎发湿哒哒地贴着。
“刚刚退烧,不要用冷水洗脸。”
“恩,没事,浑身黏黏的,我还想洗澡。”苏暖暖接过来他手里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光然后转身把杯子放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将就一晚上,明天早起再洗。”季墨寒很干脆地建议,但似乎发现语气有些不太对,又看着她的眼睛加了一句,“好不好?”
苏暖暖本来不想答应,可是看着轮椅上的男人一双深沉的眸子竟然就势点了点头,没反驳。
季墨寒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一些,但盯着她的黑眸里似乎总有一抹深意。
苏暖暖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显示两点了,她赶紧很不好意思地催着他:“季总,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太晚了,谢谢你照顾我,我你就没事了。”
她的唇色还有些发白,小脸上的笑也显得勉强,但眼睛里却一片焦急跟——歉意。
“不要叫季总。”季墨寒没有接话茬,倒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呃,那叫季墨寒?”苏暖暖柳眉微蹙跟他商量。
“总之不要叫季总。”叫季总他总会感觉到她刻意的疏离。
“季墨寒,你先休息去吧,对了,明天你不是要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吗?”苏暖暖忽然想起这件事来,自然而然忽视了称呼这个问题。
“下周一再说。”季墨寒很自然地开口。
“……”苏暖暖本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是想到他这么晚还没有休息,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按时起来去公司,她忽视了他其实是总裁,根本不会有人记他迟到。
“你继续休息。”季墨寒回头看看她的床,然后叮嘱一句,划着轮椅朝外走。
苏暖暖跟着他来关门,突然他开口说:“我让张妈给你送吃的上来。”
“不用了,我不饿。”苏暖暖抿着嘴角摇头拒绝。
季墨寒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坚持,说了一声“晚安”,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暖暖看着他关好房门才收回嘴角淡淡的笑意,靠在门框上出神了半晌,才回到房里,关好门疲惫的朝着大床走去。
最后无力地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扯了鸭绒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她心里很矛盾,之前答应季墨寒的话她一点儿没忘,看着他的眼里越来越多的关切,她的心里越来越慌——
她好像并没有爱上他。
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他的求婚是不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无助,或者更多的是因为目前心里的空虚。
她急需要一个人住进心里来把庆义哥哥赶走。
可是她不确定会爱上季墨寒啊!
这对他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她不想这样,可为什么偏偏发生了昨晚那么狗血的事!
由于睡得时间太久,苏暖暖虽然精神不济但也没有那么快想睡,本来想打开电视,可想到毕竟现在半夜三更,还是算了。
最后她拿起季墨寒送给她的手机在手里来回把玩,突然一个微信提醒想起,她点开一看:“睡不着了是吗?”
是季墨寒!
苏暖暖嘴角一抿,然后回复:“你算的不准。”
“你的嘴硬并不能抹杀事实。”他回。
“好吧,那我就承认了吧,还不是很想睡。”苏暖暖无奈地耸肩,这个男人以前肯定学过心理学。
“给你讲个笑话来清醒一下,这样大概帮助睡眠。”
“你不困吗?公司里的事情一大堆,你跑来跟我讲笑话,被人知道季氏总裁这样浪费时间,我会不会被暴打?”苏暖暖调皮地弯了弯嘴角。
“你觉得有人敢暴打季氏总裁的女人吗?”
苏暖暖看了这句话以后脸上发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起了今天一天各种慌乱,竟然忘记换床单——
于是她爬起来,拉开被子,果然床单上赫然印着暗红的血渍,简直崩溃。
苏暖暖脸红到了脖子根,这时候手机上的微信提醒又响了起来,她一下子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拿起手机看:
“你后悔做季氏总裁的女人了吗?”
“我,我没后悔,只是刚刚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床单还没换!”
苏暖暖发完这句话以后又随即发了个崩溃的表情。
她发完那个表情以后,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都没有收到回复,她皱着眉头刚要问怎么回事,聊个天都能玩失踪的吗?
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苏暖暖回头顿了几秒,然后无奈地爬起来来到无精打采的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果然是季墨寒。
他怀里抱着白色的床单,嘴角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我来帮你换床单,旧床单我带走。”
“你带走干嘛,我等一下就洗干净。”苏暖暖根本没有发现他表情的变化,而是一把接过来他怀里的床单朝着大床走去。
一切收拾好以后,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刚撤下来的床单上,他们都心照不宣,这个床单就是昨晚两个人在一起的证据。
她遗憾,他庆幸。
最后房间里静寂而紧张的空气被苏暖暖打破:“季墨寒,你赶紧回去休息,我要趁着张妈他们没回来之前把床单洗干净。”
可几乎是同一刻,季墨寒也伸手去拽床单:“你刚刚大病初愈,洗床单的事情交给我,再说,张妈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