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哲拉着霍安兮一路走至楼梯拐角,身后霍国邦的骂声终于消停。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脸上,五个嫣红的手指印格外的刺眼,“是不是,很疼?”
霍安兮摇了摇头,询问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正在抢救。”宋青哲满眸隐痛,“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哈?”霍安兮仰头看着宋青哲,怒极反笑,“宋青哲,你也不信我,对不对?你也觉得是我把你妈妈推下去的对不对?”
是啊,她怎么能够因为他刚刚的维护就忘记他之前在霍宅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哀痛跟不可置信啊。
如果不是认为宋婉莹是她推的,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宋青哲垂下头,避开的她的视线,陷入沉默。
就在霍安兮以后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张了张唇:“我刚刚回国的那一天,你对我说过了,你忘了吗?”
刚刚回国那一天?
“坦白的说,我确实不喜欢你妈妈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弟弟有你一个就够了。”
这两句话浮现在霍安兮的脑海,就像之前刘姐的指控一样,一切都是那样的巧合,巧合到她百口莫辩。
霍安兮唇角的笑容扩大,却比笑还难看,“宋青哲,就因为我说了那样两句话,你就认定我是故意推你妈妈下楼的?”
“……”
“如果我说我没有呢,宋青哲,如果我说,你妈妈是自己跌下楼去的,你是信我还是不信我?”
如果是别人,霍安兮或许不会解释这么多,她不在意那些人怎么看,整个霍家,她只在意霍国邦和宋青哲怎么看,因为霍国邦现在还是霍家、霍氏的主人,而宋青哲,是她下定决心要当一辈子亲人的人啊。
她在心里裂了一条缝,让他走进来,为什么,他却要在走进她的心里后再刺她一剑?
宋青哲再次抬头,眼里是浓得发稠的绝望,“可是,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她要自己掉下去,她真的,很在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宋青哲选择了宋婉莹。
“我明白了。”霍安兮甩开宋青哲的手,“宋青哲,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会永远当我的亲人,在霍家我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你说你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情。”
宋青哲怔怔的看着她,他们面对面站着,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隔着银河。
“可是宋青哲,我今天真的很难过,这明明是我的生日,却被你妈妈弄成这样,我被我爸爸扇了一巴掌,此时此刻,在霍家,我真的觉得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是的……”
不是什么呢?宋青哲张了张唇,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能理解你的立场,我知道那是你的妈妈,你相信你妈妈不相信我,这没有错。”霍安兮缓缓说着,或许是人到绝境反而更冷静,“是我错了,我们本来就是对立的立场,却试图掏心掏肺成为家人,这本来就是一种妄想。”
“……”
“宋青哲,自此以后,你就不是我霍安兮的弟弟了,我知道你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没关系,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语罢,霍安兮转身朝着医院的大门,将背挺的笔直,她还穿着华丽的礼服,面上却决绝的像个要赴战场的女王。
宋青哲双数紧握成拳,他没有像上次霍国邦生日那次那样,扔下宋婉莹追上去。
这个时候他不能抛下正在手术室抢救的宋婉莹,不管他有多么不认可宋婉莹的所作所为,可到底,她都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霍安兮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没有关系的霍安兮,你不要难过,在这霍家你本来就是孤军奋战的一个人,不要因为得到过温暖,就忘记自己处境的严寒。
只是,大概只有得到后再失去,心才会如此空落落到发疼吧。
宋婉莹这个计策可真好,她失去一个孩子,可霍安兮失去的,是这一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跟霍国邦的亲情,宋婉莹也斩断了她跟宋青哲之间的情谊。
所以宋青哲以后会为了宋婉莹,成为自己的敌人吗?
宋婉莹失去了肚里的孩子,宋青哲就是霍国邦唯一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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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安兮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她的眼睛干涩发酸,却没有流一滴眼泪,脸上火辣辣的疼,深冬的寒风不住卷起她单薄的裙摆,她也并不觉得冷,身体仿佛被吹得麻木了。
可是心啊,空落落的。
这一幕跟她重生前的那一天很像,那日她万念俱灰,孤身一人在街上游走,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唯一不同的是那是炎炎夏日,这是寒风凛冽的冬天。
回霍宅吗?
霍安兮掐灭了这个想法,在她证明自己清白之前似乎都回不去了,她没有必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宅子里,受他们的围攻。
那么她可以去哪里呢?
霍安兮从包里翻出傅景之公寓的钥匙,像是握住一团温暖的火焰,原来她还是有地方可以去的。
傅景之现在在外地拍戏吧,怎么办,她突然好想他,她相信傅景之一定会毫无条件的相信她,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会伤害她,但她知道,傅景之不会。
可霍安兮最终还是没有联系傅景之,她怕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那些故作的坚强便会崩塌,她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会担心的,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不管不顾的扔下工作跑到A市来,就像她被砸到骨折的那次,就像她被李安琪陷害的那次。
怕一会傅景之给自己打电话她会控制不住情绪,霍安兮索性把手机关机,然后走向停车场,开车去往傅景之的公寓。
真好,她在A市还有这样一个避风港。
霍安兮动作缓慢而沉重的打开公寓的门,就在门口脱掉高跟鞋,然后关上门,再次回头的时候她愣住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公寓的灯,可房间里却并不是一片黯然,视线里是跳跃的烛火,那些烛火有序的摆列着,一路指向卧室,而从门口通往卧室的这一条路铺满了鲜艳的玫瑰花瓣,此刻脱了鞋子的霍安兮,正踩在鲜艳的花瓣上。
“傅景之?”霍安兮难以置信的出声。
是傅景之回来了吗?他不是在拍戏吗,他不是说今天没办法陪她过生日吗?
而面前的这一切,如果不是傅景之又能是谁精心布置的呢?
卧室里传来一声轻咳声,随后有脚步声响起,霍安兮死死盯着卧室,下一瞬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卧室门口,姿态慵懒随意的靠着门框,在晕黄的烛火的映照下,他精致的五官镀上一层温柔的黄光。
傅景之看着呆站在门口的霍安兮,有些无奈又有些欣喜,“哎,我的宝贝为什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听到低沉迷人的嗓音,那些委屈便如决堤的湖水,霍安兮鼻子发酸,红了眼眶,一片泪眼朦胧中只见那颀长的身影慢慢朝自己走来。
没有开灯,又隔着些距离,傅景之看不清霍安兮此刻的表情,“我知道你过生日肯定要跟家人一起,白天都没有打扰你,你看我体不体贴?”
“……”
“原本是想着等布置完就跑去你家偷偷把你‘绑架’出来,像是罗密欧跟朱丽叶一样,谁知道你竟然自己跑过来了。”
“……”
“Ann,为什么都不说话?”傅景之一路踩着玫瑰花瓣,走至她的身前,深情的凝视着她的脸,温柔而宠溺的说道:“生日快乐,这辈子你每个生日我都要陪着你。”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很多画面,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他特地飞到美国,明明疲倦不堪却强撑着精神给她过生日,在帝国大厦的电梯里,他从身后那样小心翼翼而又隐忍的拥抱她。
这个浑身上下都是光芒的男人,却待她这样的好。
霍安兮眨了眨眼,那眼泪便开始汹涌流淌。
“感动的哭了?”傅景之忙伸出手去,想要擦拭她的眼泪,可他的手刚刚触及她的脸颊,便被冰凉的触感惊到了,他稍稍往下挪了挪双眼,才发现她竟然只穿了件单薄的裙子,连外套都没有,“怎么回事,你是在外面吹冷风了吗,怎么这么冷,为什么不穿外套?”
霍安兮的眼泪在傅景之这句关怀的话里开始不受控制的流淌。
公寓里暖气打得很足,傅景之没有穿外套,手边没有可以给她穿上的东西,他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她浑身冰冷,仿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
傅景之满眼心疼,努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怎么了Ann,你为什么不说话?”
霍安兮说不出话来,感受到他正用双手不住的摩擦她的后背,好让她快速暖和起来,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原来,敌人的刀枪暗箭不会让人落泪,但爱人的温声软语却会。
听到霍安兮的哭泣声,傅景之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感动的泪水,因为她的哭声中满是苦楚与委屈,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另一只去按墙壁上灯的开关。
“啪——”
整个房间瞬间灯火通明,傅景之看着怀里失声痛哭的霍安兮,借着明亮的灯光看向她,而这一看,他几欲心碎。
她满是泪水的左脸有着明显的巴掌印,颜色已经发暗,可以推测出是已经被打很久的样子。
可过去那么久,还能留下痕迹,足以表明挥这一巴掌的人的有多用力。
“是谁?”
寂静的房间里,傅景之冰冷的低沉的声音混在她的哭声里。
他颤抖着伸手抚上她的左脸,却在快要碰触到的时候停住,他不敢碰,仿佛力道再轻的碰触都会让她感到疼痛。
“Ann,告诉我,是谁打了你?”
他的声音冷静的像是地狱里的修罗,他如此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疼爱的女人,到底是谁,竟然敢对她动手?
傅景之的心痛到不能抑制,他轻轻吻上她的眼睛,咸湿的眼泪让他心间酸胀发涩,“乖,不要哭了,告诉我,是谁敢对你动手?”
他傅景之发誓,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