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东成凉凉提醒她,项阳除了欠他一千万,还跟小贷公司借砍头债,在互金平台借高利贷,加起来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旦他丧失还款能力,利滚利,月月翻,会被那些人吸成人干。
他一脸幸灾乐祸地笑:“项大夫,想好怎么帮弟弟还债没有?”
“那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你说是就是吧。”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阚东成脸上,伴随一声恨到极致的怒骂:“你无耻!”
阚东成岿然不动,神色澹然,彷佛这巴掌不是扇在他脸上。
项明月怎么都淡定不了,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天都快要塌了,比七年前老爸去世那次塌得还要彻底,一线天的活路都没给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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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余烬未消,项阳就被几个纹身青年掳走,打电话给家属要钱。
田碧云拿出全部积蓄一百万,给那些人塞牙缝都嫌不够,讨债手段逐步升级,越来越激烈下作。
田碧云租住的过渡房被泼漆,房东怕惹麻烦,把她撵出门外。
她这时候才知道,东郊的公寓和置换房,都被儿子抵押给了七号当铺,急怒攻心,一大早就冲进当铺骂街。
阎二无奈,打电话给项明月:“项大夫,令堂攥着敌敌畏逼我还房子,你说我是报警呢还是报警呢?”
项明月又气又急,匆匆赶到,劝老妈先回去。
田碧云狠戳了她一记脑门,骂她吃里扒外,嘴甜心硬!
“你弟弟都这样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闻不问,想看着他被债主折磨疯是吧?!”
项明月委屈,说已经在想办法。
“还想什么啊!凭你能摆平这种事,赶紧去找你那个男朋友,讨债的人都告诉我了,说他是天海七星的老板,有的是钱!”
项明月气哭:“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你男朋友?那你天天给人家煲汤送饭?!妈养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这么孝顺!”
项明月尴尬,一口咬定跟阚东成不熟。
田碧云气急眼,恨不得一脚踢死女儿,咬着后槽牙揭发:
“姓阚的为了追求你,用温泉养白莲,拿病房当宾馆,为了让你参加科研手术,赞助医院几百……这么多冤枉钱都花过了,现在要救你弟弟,你装什么清高?!”
项明月看着不远处偷笑看热闹的阎二,狠狠瞪了他一眼,对着田碧云就没了脾气:
“妈……我跟阚东成没什么,真的,你相信我——”
“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妈是过来人,知道怎么一回事!”
田碧云稍微放缓了语气,问她是不是跟阚东成闹别扭了?
“人家是公子哥,有钱有势,你一个小家碧玉,攀高枝就要有攀高枝的觉悟,凡事都顺着人家……别死心眼,别装矜贵!”
项明月崩溃:“妈,我不喜欢阚东成,不想跟他有牵扯!”
“那你想阳阳生意失败,走投无路是不是?”
田碧云的嗓音陡然高亢,惊得项明月一颤,火气也冒出来:
“妈!生意失败就失败,咱们家的生意又不是没失败过,你想靠阚东成,也要看看人家让不让你靠?!”
田碧云惊讶女儿如此“拎得清”,压低嗓门劝她:
“女儿啊,靠天天塌,靠地地陷,靠男人眼泪哭干,趁着姓阚的对你还有兴趣,让他帮你弟弟把债还了,再帮咱家把房子赎回来……你现在装清高,等他玩腻了,迷上别的小妖精……”
项明月泪痕干在脸上,彷佛第一次认识老妈。
从小到大,老妈事事以弟弟为先,偏心眼到马里亚纳大海沟,她习以为常,但像这样公然诱哄她出卖尊严美色,还是头一回。
田碧云见女儿怔怔看着她,大约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扭过脸。
想想势在必得的钱和房子,心一横,把最后一点遮羞布也撕掉,谆谆告诫项明月:
“傻女儿,这世道笑贫不笑娼,你跟阚公子小半年了,不找他要点钱,白吃亏你傻啊?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把他约过来,妈跟他说……”
项明月气得跺脚:“妈!我再说一遍,我跟阚东成没关系……没一点关系!”
田碧云好说歹说,女儿油盐不进,她烦躁起来:
“傻女儿,你虚岁都二十六了,不是十六!别眼高于顶,你妈我当年也漂亮,结果呢?妈是不想看你吃苦……”
七号当铺监控室里,一直在偷听的梅拉忍不住了,咣一下扔掉耳机,冲到接待室打量几眼田碧云,夸张地奚落她:
“哟,阿姨,您就是项大夫的妈啊,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猛一看还以为您是姐姐呢……凭您这姿色,干嘛逼着女儿傍公子哥啊?您自己找个有钱的糟老头嫁了……”
田碧云一开始还笑眯眯地听,听到后来气炸了,指着梅拉的鼻子骂:
“哪来的野丫头!懂不懂尊重长辈?”
梅拉不屑:“现在记得你是长辈了,逼良为娼的时候怎么忘了你是妈?我呸你一脸的长辈,为老不尊你还有理了?”
梅拉一照面,就噎得田碧云面色铁青,一不做二不休又添一把火,说阚东成是她的男朋友,跟项明月没一点关系。
田碧云气得浑身乱颤,死活不肯相信,咬住“汤”、“花”、“一百”不松口。
梅拉嗤笑,把谎话进行到底,说阚东成“温泉养莲花”、“病房当酒店”、“赞助一百”统统跟项明月没关系。
“阚公子赞助的患者叫朗朗,是我弟弟,病房是包给我的,莲花也是送给我的,赞助手术费也是看我的面子,项大夫顶多牵个线,搭个桥,沾点光……你真想多了,阿姨!”
田碧云的脸色赤橙黄绿变幻不定,当着女儿的面打电话求证。
压低嗓门嘀嘀咕咕几分钟,田碧云的脸色越来越黑。
项明月长吁一口气。
真要她在东华医院找个“绯替”,非梅拉莫属,几可乱真。
挂断电话,田碧云彷佛老了十岁。
她把敌敌畏瓶子重新攥在手里,威胁当铺把儿子抵押掉的房产还给她,否则就服毒自杀!
楼上监控室里,阎二紧张了,再次拨打阚东成手机,问他到了没有?
“到了。”
“别走大厅,从车库进贵宾电梯,直接上三楼,你未来丈母娘太奇葩了……过来开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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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点,七号当铺悍然闭店。
多年未有之奇事,因为田碧云破了例。
阎二没报警,幕后老板华鹏起亲自赶来讲道理。
阚东成牵着泥巴过来围观,不知道是他的眼光毒,还是虎獒的鼻子尖,一照面就识破田碧云手里的“敌敌畏”,就是酸梅汤兑可乐。
梅拉笑得岔气,奚落田碧云:
“阿姨,大热天喝点酸梅汤挺好的,贴个骷髅头吓唬人就不好了,咋说你也是云海广场舞之星,半个公众人物,咱得注意形象不是?”
田碧云羞臊,咬牙咒骂:“小丫头片子,尖嘴利小心被甩了!”
“毒药”伎俩被拆穿,田碧云的战斗力秒成渣,讪讪要求当铺把抵押的两套房子还给她。
华鹏起轻笑:“田女士,还房子没问题,你有钱赎吗?”
“我儿子年轻不懂事!房子肯定是折价抵押给你们的,我挂到中介能卖更多。”
田碧云信心满满。
阎小二坏笑,拿来抵押时签订的合约——公寓抵押五百,安置房抵押两百。
“田阿姨,你既然去过中介,肯定知道这两套房的市场价,加起来也就值个五百,我们已经多给了两百。”
“放屁!你们店门朝南开,会做赔本买卖?!”
田碧云一口咬定合同是假的,她儿子肯定没真的拿到七百,跟他借的那些砍头债一样,字据上写的一个数,实际给的时候缩水打折!
白纸黑字,田碧云再怎么不信不服,在当铺保卫虎视眈眈下不敢撒泼,气得狠甩了女儿一记巴掌出气。
项明月无端被老妈打,默泪不吱声。
阚东成脸上怒色一闪,刚要上前,华鹏起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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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田碧云救儿心切,不肯痛快离开当铺,赖在沙发上打电话,一扫之前的泼妇相,燕语轻声,仪态雍容。
项明月见惯了老妈的变脸神技,其他人却大跌眼镜。
阚东成坏笑着走到项明月身后,嘲讽她装白莲的本事是“家学渊源”,是“二代莲”。
“项大夫,碰到为老不尊,就别逆来顺受……该躲就躲,该走就走。”
项明月刚要反诘,老妈已经打完电话,让她陪着一起去见几个老板,看能不能借到钱。
“你史叔叔答应帮忙,怕郭淑梅那个贱人阻拦,让咱娘俩一起去宾馆……见面细谈。”
项明月大惊,死活不肯去,要报警救弟弟。
田碧云气得又要扇她,说报警有个屁用!
“你以为警察来了就完事?会没完没了知不知道?想害死你弟弟呀!让你去一趟宾馆就脏了你?你是金枝玉叶?呸!你就是个贱人生的小贱人,只要老娘还没咽气,你就别想着出头攀高枝!”
满屋人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