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东成语气清淡,项明月却蓦然睁大眼。
女神如花隔云端的乔大小姐,会为了钱,跌倒在那肥猫的裤脚下?那一身胖墩墩肥滚滚的疙瘩肉,她吞得下去?
“她不是只做洋富二代的生意嘛?”
“那爱新,Aisin,从他爷爷辈开始就是纯正的法国人,如假包换的洋二代。”
项明月笑出声。
阚东成刮她的鼻子:“总算笑了……家里那些不开心的事,该忘就忘,你老妈没拿你当女儿,以后跟了史青书,更不待见你。”
项明月秒蔫。
老妈卯足了劲要当史太太,她这个拖油瓶女儿不是助力,是黑点,所以卯足了劲要拿她当垫脚石,能抵债就抵债,能换利益就换利益。
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项明月天真的以为,弟弟的身世公开,史青书很快就会替“儿子”还钱。
等了好几天,毫无动静。
阚东成忙着打理生意,早出晚归,知道她在养伤,夜里再没撩过她。
项明月干巴巴躺在公主房,有种被“遗弃”了的郁闷。
她暗搓搓地打电话给那爱新,问他有没有去找史青书讨债?
那肥猫笑得贼眉鼠眼,“刚刚派人过去……”
项明月心里没底,讪讪问他能讨回来嘛?
“不能。”那肥猫非常笃定。
凭史老板的身家,如果肯替“私生子”还钱,早在大火刚烧起来,最迟在田碧云爆照之前,就把钱拿出来了。
他不肯,就有其它顾虑,有别的打算。
青药集团楼下,一大群喽啰举着KT牌,牌子上写着各种催债口号——“子债父还”、“史二公子还钱”、“三千万+”、“钱去哪儿了”、“爸爸去哪儿了”,烈日下喊得汗流浃背。
路过围观看热闹的闲人,围得里外三层。
让项明月无语的事再次发生,史青书拒不承认项阳是他的私生子,说是污蔑,是碰瓷。
亲子鉴定书?
抱歉,当事人没签字的都是伪造!
不要说史老板是富豪董事长,就算是路边的乞丐,项家母子也无权强制他做亲子鉴定。
私下里取得的血脉鉴定书?不具有法律效力。
田碧云傻眼。
无论她怎么挑衅撒泼,怎么梨花带雨,怎么晒儿子,史青书王八吃秤砣,郎心如铁。
史太太也落井下石,拿着项阳写给她的八十万借据,把田碧云挤兑得有家不敢回。
气头上的田大妈继续爆料,说史文良不是史青书亲生的!
说史老板当年为了抱上池厅长的大腿,喜当爹二十多年,只有项阳才真正姓史,是货真价实的史公子!
香艳劲爆的猛料,涉富,涉贵,涉女人,震得半个云海回音袅袅。
史文良气得头顶冒青烟,打电话给项明月:
“能不能把你家那个疯老太婆弄回去,一天到晚缠着我们家,碰瓷就算了,造谣诽谤是要坐牢的,她知不知道?!”
项明月反诘:“我妈造不造谣我不知道,但碰瓷真没有。”
史文良一怔:“你弟弟真是我爸的儿子?”
“是。”
“你有证据?”
“鉴定书算不算?”
史文良挂了电话。
各方推波助澜,事情越闹越大。
池运生接受云海卫视采访,说真相是回击谣言的最好方式,他愿意接受官方任何形式的调查取证。
史青书不便出面,史太太领着儿子站出来,主动要求做亲子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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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东成直觉不妙,告诫项明月如果事情反转,史公子不是池运生的儿子,田碧云会有牢狱之灾。
项明月惊慌,说老妈虽然庸俗,但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怕就怕史青书当初不想离婚又想稳住老妈,诈称儿子“非亲生”,老妈信以为真,当成猛料曝出来。
很快,鉴定结果公布,史文良的“生物学父亲”是史青书,田碧云涉嫌造谣诽谤,被云海警方收押。
项阳又气又恨,跑到天海七星,吵着要见姐姐。
阚东成让海龟经理领着他上楼。
多日不见,项大少气色不怎么好,灰着脸喊了声“姐”,坐到沙发上不吭声。
项明月问他去拘留所看过田碧云没有?
“去了,妈快气疯了,说她这么多年都瞎了眼,受了骗,说要报复,要鱼死网破……”
阚东成哂笑:“是鱼死网破,还是鱼死光了网也不破?!”
今时今日,田大妈跟史老板隔着好几个阶级,一个天一个地,史青书打个喷嚏,都能把她喷出几里地。
“你能不能当上史老板的亲儿子,一看他的良心,二看你的运气。”
项阳气得额角青筋跳:“谁想当他的亲儿子?我求他了?!”
如果有选择,他情愿是项大海的儿子,堂堂正正的项大少,不用被人指指戳戳,不用被人轻蔑奚落。
更何况,史青书矢口否认跟他有父子关系,说他是“碰瓷”,让保镖把他和田碧云轰出别墅。
那一刻的耻辱深入骨髓,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老妈被撵出来以后,整个人都魔怔了,想不明白她怎么从“无冕史太”沦落成“碰瓷老太”。
项阳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就是史阳,真相已经曝光,史青书干嘛抵死不认?
这么讨厌他,当年又何必诓骗老妈生下他?
阚东成一针见血,说那是“套牢”。
项大海娶了田碧云以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产滚雪球一样膨胀。
史青书苦哈哈守着一个小药厂,惨淡经营,入不敷出,他不服气,勾搭田碧云想吞了项家。
具体发生了什么阚东成不清楚,但结果很清楚:项家破产,项大海自杀,死在中元节当晚,老家后山的深潭里。
家属报了警。
警方一番调查,说他投机失败,九成家产蒸发,债台高筑心灰意冷,疑似自杀。
当时就有人不服,反驳说项老板纵横商海,四起三落,口头禅是“最穷不过要饭,不死终会出头”,怎么会因为生意失利就自杀?
警方再度调查,拿出一样令人信服的证据:癌症诊断书。
生意寻常事,生死天大事。
债台高筑+患了绝症,万念俱灰,一死了之,并非不可能。
项大海入土为安,生前积累的财富不知所踪。
警方只查出他突然变卖九成家产,但“卖家产”不等于“破产”,“生意失利急需用钱”的说法,也只是他自说自话。
这笔钱大约有多少,项明月姐弟俩都不清楚。
田碧云曾经咬牙切齿地估算过,说至少几个亿,怀疑丈夫在外面有私生子,“钱都到狐狸精手里了”。
项明月不信。
老爸的病是在东华肿瘤科确诊的,经手人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跟项家还是世交,他说项大海确诊以后,成天念叨“撇下女儿怎么办”。
阚东成问项阳,“你爸活着的时候,对你怎么样?”
项阳吸吸鼻子,说老爸活着的时候,最爱的是老妈,最宠的是姐姐,最重视的是他。
“真要分个高下,我姐和我妈都得靠后。”
项明月讪讪,没有反诘。
老爸是传统顾家好男人,宠老婆,疼女儿,但摆在首位的还是“传宗接代”。
项阳刚满六岁,就被他送去学武术,练跆拳道,摔得鼻青脸肿。
田碧云心疼儿子,护着不让再去。
项大海黑着脸说“慈母多败儿”,“儿子要穷养”,说做药材生意走南闯北,软骨头做不起来。
每年的寒假暑假,项明月想跳舞,想画画,想旅游,想睡懒觉,想作妖,都能心想事成。
项阳就苦了,十岁就被老爸拎着学做生意,怎么辨识药材,怎么判断行情,怎么亲近药农,怎么交好同行……言传身教,各种门道。
念中学的时候,老爸又领着他天南海北的跑,没读过万卷书,先走了万里路。
像这次药材投机,项大少功亏一篑,赢了市场,败给火灾。
事后喟叹说当年人小,没把老爸的本事学完整,不懂得人心险恶,胜于天灾。
阚东成嘲讽说项老板赚钱的本事不错,看人的本事尔尔。
在他看来,项大海死得不明不白,事做得不合情理。
人之将死,正常反应是担心整个家,而不是只担心女儿。
女儿是家的一部分,不是全部,除非他已经知道妻子背叛,儿子野生。
他发现妻子出墙,自己又命不久长,留下家产只能便宜别人的儿子,所以疯狂变卖家产,想留给项明月。
但史青书不会让他如愿。
这个阴险小人像布谷鸟一样,把自己的“蛋”下到别人窝里,让别人帮忙养儿子,儿子越养越大,家产越挣越多,他伺机杀人夺财。
项家的钱,十有八九已经落到他手里。
阚东成扫一眼垂头丧气的项阳,让他别对史青书有太多幻想。
“你的利用价值从项老板去世那天就没有了,史青书看你,就是个欠一屁股债的无底洞,害他家宅不宁的祸害……”
项阳气急眼:“我没求着他生我!我也没吃过他一口饭,没喝过他一口水,我是我爸养大的!”
他受不了房间里的压抑,梗着脖子要走。
阚东成揪住他的衣领,提醒他小心谨慎:“别以为你是史青书的儿子,他就舍不得对你下狠手,乖乖在酒店呆着。”
项阳愤懑,说豁出去都是一百多斤,谁怕谁,他这就去拼了!
阚东成松手,冷笑,打电话吩咐凶鸟:“派人跟着他,省得我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