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事吧？”
明月上了车，不断回头观望。
“没事，出来混的哪那么容易死。”
阚东成语气闲凉：“下次离这些人渣远点，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有我出面救你。”
他若无其事的发动车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黝黑的眸子一如往常般深不见底。
他不允许任何人垂涎他的女人，不管是宋晏还是小街痞。
明月猜测自己的那辆玛莎拉蒂就在那家修车厂里，问阚东成是不是：“撞得厉害嘛，还能不能修好？”
阚东成摇头：“不需要维修，我买车的时候跟4S店有协议，新车半个月内可换新。”
明月：……？
回到天涯海上，阚东成有急事去召开中层会议，厉峰站在顶楼套房外等着她。
明月最近有些发憷见他，又急着跟他打听梅拉的事，犹豫着靠了过去。
厉队长的年纪比阚东成大几岁，魁梧挺拔若松柏，眉目深邃峭拔，一身藏蓝色警服，凛然洒脱。
大约是职业病，他的眼神很凌厉，即便在笑，看起来也缺乏笑意和诚意，彷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的猎豹，让人觉得生疏漠然又危险。
明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厉队长，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梅拉她……”
“梅拉正在接受调查，我今天过来是想求证一下，究竟是你开车撞了秦姨，还是梅拉撞了秦姨？”
明月：……？
今天受到的惊吓过多，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难道厉峰怀疑她才是肇事者，怀疑她找梅拉顶罪？简直侮辱人！
厉峰无视她的惊讶，语气冷淡：“项小姐，你让我很失望！”
明月木木呆呆地打开房门，坐在沙发前，连茶水都忘了准备，还是厉峰自己动手，去饮水机上接了两杯温水，放了一杯在明月面前。
不是厉峰多疑，实在是那晚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蹊跷，更重要的是梅拉的口供，她矢口否认是自己撞上了人，说是被逼迫恐吓顶罪的。
各执一词，只能靠证据，摄像头表明，一直都是梅拉在危险驾驶，到了事发路段，因为路边摄像头损毁，没有调到录像内容。
现在对梅拉定罪，源于她一开始在秦岭病床前自己承认是肇事人，如果她在秦岭醒来后就不承认，事情才会更麻烦。
现在依然很麻烦。
明月听完厉峰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心神恍惚右手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纸杯，水倾泄而出，扑向她淡紫色的纯棉布裙。
厉峰体贴地递过来几张纸巾，“不要紧吧？”
明月笨拙又狼狈，红着脸道谢，低头去接纸巾，低垂的视线没有瞄准目标，凌空一抓，竟然抓到几根有力的手指！
她飞快的缩回手，挫败地扭过脸去，这下她连地洞都不想挖了，只想直接跳进海里，省得丢人现眼。
这点小意外，反而让厉峰眉宇间有了淡淡的笑意，略嫌严肃的五官柔和了些，整个人看起来阳光许多。
明月压下心中的尴尬，恢复素日的冷静从容，不再提梅拉改口的事，问厉峰那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
“秦姨身份不一般，从她失联的当晚，我和我的同事不眠不休，查探秦姨的行踪，据她的司机说，她是在东华医院附近失踪的，早上又有社区片警汇报，说昨晚有人看见医院东门发生车祸，受害人是个中年女士，我们调出医院监控录像，顺藤摸瓜，这才找到你们。”
明月咂舌：“为了找一个人，全城排查？”
“现在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吧。”
明月心思急转，猜测厉峰口中的“秦姨”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估计真被她猜对了，对方是某个大人物的家眷，甚至自己就是大人物。
厉峰慢慢踱到客厅窗台前，俯瞰满城风景。
房间里难堪的沉默，明月想了想，打电话给程律师，问他事情的进展。
程耀文笑得意味深长：“项小姐你放心，无论那个小护士怎么狡辩，只要她拿不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这个罪名都洗刷不掉。”
“我真的没有开车撞人，那晚上都是梅拉在开，她为什么要诬陷我？”
“她怕判刑，想脱罪离开拘留所，她是那种很现实很利己的女孩子，觉得你有阚总帮忙，就算是背了这个罪名也不会有多大事情……”
不得不说，程耀文经手过太多案件见识过各种卑劣人性，一语猜中。
昨晚明月跟着阚东成离开，梅拉站在楼上也瞧见了，当时就闹得歇斯底里，不忿明月可以就此离开，她依然留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等待别人裁决她的命运。
警察问她有无家属联系的时候，她报了朗朗的名字。
电话拨通，接听的人确实苏钰，矢口否认是梅拉的“家属”，更不肯前来警察。
朗朗在法律上，也属于苏钰和前夫肖明哲的养子，收养关系确凿，跟梅拉这个血缘关系意义上的姐姐，反而脱了关系。
苏钰没没有把她陷在警局的事情告诉儿子，直接装没事人。
厉峰今天找上门，就是要告诉明月：
“梅拉要判刑。”
轻描淡写一句话，明月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她不是故意的！”
“她是成年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心情不好受了刺激不是理由，事发之时想要肇事逃逸，事后态度恶劣，一旦被认定危险驾驶危害公众安全，她怎么分辨都没用。”
如果她撞的是贩夫走卒，拿钱私了或者是个办法，撞了秦岭，绝无可能。
“我能帮她争取的最好结果，也是缓刑。”
明月了然，虽然缓刑可以不用真的去坐牢，梅拉依然要完蛋，起码她在东华医院的护士工作要丢了。
“厉队长，梅拉……她刚拿到驾照，技术不熟练，天又黑了，才会不小心撞到人。”
厉峰摇头，“项小姐，有些事情，发生了我们就要面对它，你现在需要面对的，是梅拉对你的指证，虽然有程律师帮你挡着，必要的时候你还要去警局一趟。”
明月懊恼，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认识梅拉那么多年，她那点小心思她坐在家里也猜得出来，还是指望自己能捞人出来，可她真的办不到。
如果梅拉没有信口开河，明月委屈点自己，央求阚东成，满足他的龌龊要求，说不定还有可能。
现在，阚东成不对她斩尽杀绝就是好的了，还指望他出面捞人？
蹲在宽敞无人的走廊上，明月哭得无声，厉峰什么时候离开，阚东成什么时候回来她都没察觉。
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回到套房的客厅里，温软的沙发给了她安全感，她哭得更加伤心，一抽一噎地问阚东成：
“梅拉怎么能这么做？她到底有没有拿我当过朋友？”
“当然没有，从始到终都是你傻呵呵的总是被人骗，在骊色的时候她已经出卖过你一次，你觉得她要坐牢可怜，那你那晚被送到派对上当玩物不可怜，二选一，你要坐牢还是当玩物？”
明月被气笑了，阚东成的歪理总是犀利得让她无言以对，她抱着某人的脖子央求：
“能不能不坐牢？坐牢的话梅拉就完了，她那么年轻，心气又高，她……”
“牢她是坐定了，只是坐多长时间的问题，秦夫人亲自吩咐经办人要执法从严。”
“秦夫人……到底是谁？”
“你和梅拉都惹不起的人，连我见了她也得避开。”
“她说自己二十多年前，也在东华医院当护士。”
“曾经是护士，后来可不是了，她嫁了个好丈夫。”
阚东成不满地亲了亲她的鼻尖，“昨晚出了车祸，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
明月心虚，低下头，“你不知在参加酒会嘛，我怕耽误了你的正事，再说这事跟你没关系，我想自己解决。”
阚东成揶揄她：“宝贝儿，慢说人家是高门贵妇，就算是街头泼妇，你傻乎乎地都不见得是人家对手！”
“没有，秦阿姨人挺好的，都怪梅拉不懂事，道歉不诚恳又惊动了警察。”事情才变得不可收拾。
阚东成懒得跟她争辩，“以后你不经我允许，不准随便乱说乱动，明白吗？”
“为什么？”
她清楚记得他说过，不干涉她私底下的活动，除了跟别的男人约会，允许她“社交独立”。
阚东成笑得得意：“宝贝儿，你现在是我的正牌女友，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你，跟我不睦的人有可能会暗中坑你，我母上大人也会考察你，还有别的想跟我联姻的刁蛮女人……都不好相与，你这么笨，怕是哪一方都应付不了，不想我天天跟在你身后收拾烂摊子，就乖乖滴。”
明月想起上次来酒店的那一高一矮两个男子，那个穿白西装的矮个子还提及“聂蒹葭”、“未婚妻”，八成又是那些惹人烦的豪门恩怨。
阚东成正色告诫她：“宝贝儿，不管你自己怎么想，你现在都跟我绑一起了，就好比这次车祸，怎么会跟我没关系？要是没有我，你就开不上玛莎拉蒂，也就不会撞到人。”
千丝万缕，枝枝蔓蔓，明月命运的改变，从一开始就跟阚东成有关，自欺欺人不承认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