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跟阚东成厮混在一起,明月已经习惯了他“鲜衣怒马”的排场。
今天不知为何,没有西装革履,又换上那身“丐装”,烂茸茸歪嗒嗒一副不着调的范思哲系列,看得明月想笑。
原本紧张的心情舒缓不少,她趁机替梅拉求情:“阚东成,梅拉她……”
“她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想让我帮忙捞那疯丫头出来,免开尊口。”
他拒绝的干脆,一点余地都不留,明月讪讪地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聊天,她也算比较了解阚东成了,一听语气就知道是真恼了。
梅拉这祸闯得,姿势过于清新脱俗,犯了阚东成的底线。
如果换个节点,明月也会顺势淡了跟昔年小姐妹的关系,可眼下是节骨眼上,明月如果也撒手,就没有任何人能帮她了。
“你这么狠心干嘛,车祸的时候我也在场,也有干系,你不把我也扔在局子里?”
阚东成转身上了路虎座驾,一副真要撇下她走人的姿态。
明月不敢再任性,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继续央求:“你就帮帮忙吧,不然梅拉就惨了……”
昨晚她那行为,秦夫人真要追究难逃一场罪受,坐牢不至于,拘留、罚款、吊销驾照分分钟,如果医院也不保她,开除她的护士岗位也分分钟。
明月不忍心看她失恋又失业,梅拉从来不是多么坚强的女孩,撑不住。
昨晚那场车祸,他已经从警方的笔录中明白来龙去脉,只是撞上了别人算是运气,一个不小心,伤的就是明月。
玛莎拉蒂被剐蹭几下不要紧,如果被“剐蹭”的是明月,要怎么才能找补回来?
阚东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梅拉还得继续呆在拘留所里面壁改造,想靠阚东成捞人?难难难。
明月看着车窗玻璃上某人峭拔分明的轮廓,懂得他是在关心她。
父亲项大海去世以后,她再也没有体会到这般霸道有力无所不在的宠爱,老妈的算计和弟弟的任性,学业的繁重和工作的纷争,都让她心灰意凉。
阚东成给她的温暖和炽热让她沉迷,不知不觉得,他就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一寸一寸挤占空间,任凭她怎么赶,就是赶不走。
也不想赶他走。
车厢里的烟草气息突然离开,明月惊愕的抬起头,瞥见阚东成下车进了路边那家修车厂。
她闷在车里无聊,出来透透气。
已经是初夏,道路两旁落英缤纷,到处青翠欲滴,过不了多久,还会有蝉鸣荷香。
云海春如四季,夏天也格外炎热,她畏暑,站在一片树荫下看着一溜排队过马路的孩童。
正看得出神,煞风景的嗓门突兀响起:
“小姐,一个人没男朋友陪着不寂寞嘛?要不要一起打野?”
一群纹身杀马特,经过明月面前的时候眼前一亮,领头的那个瘦高个贼兮兮地上前跟她搭讪。
明月很懵,这才明白此地不是云海城区,接近郊区,城乡结合部的混乱无序她听说过,没想到一来就撞上,居然嚣张到敢当街调戏女子。
她心里默默唾弃,置之不理。
对方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凑上来套近乎,要加什么微信好友。
明月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从前她也在城乡结合部、城中村住过,那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基因突变的奇怪人类?
带头骚扰明月的这个小混混手臂上纹着夸张狰狞的长虫,鼻头穿了金属环,顶着一蓬黄蔫蔫的稻草,两边的头皮刮得很干净,中间一缕鸡冠一般摇晃着,非常拉风。
乍一看像是牛魔王,再一看像鸡精。
明月哭笑不得,转身想要离开。
杀马特们不答应,“哗啦”一下围住她,扇形人阵让她无法脱身。
领头的坏小子按住她的肩膀,满脸垂涎地凑到她耳边:
“小姐,你是想到对面的金达莱夜总会应聘小姐的吧?放心吧,哥几个就在里面看场子,保证罩着你,虽然这里地段偏了点,生意好得很,城里的大老板都有车,图安全都往这边来,进了这里,你晚上想闲着都办不到,夜夜都能坐上台……”
明月:……?
“牛魔王”看她涨红了脸不说话,更加觉得自己猜对了,他身后的小弟也起哄,让明月先跟他们出去嗨皮一下。
“现在还早,晚上七点以后才开始上班,到时候我们带你一起过来……”
边说边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明月就往路边的面包车里走,要一起去迪厅嗨皮。
明月吓得魂不附体,一旦她被塞进去,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天知道。
她竭力挣扎,拿出手机想拨打阚东成的电话。
下一秒,手机居然被夺走了!
一只戴满古怪金属戒指的狼爪子搭在她肩头,她正想用力甩掉,对方竟然得寸进尺地滑向她的腰,嘴上还奚落她:
“都来金达莱应聘了,还装什么纯洁?不知道这里面是做什么生意的啊?得罪了哥几个,你还想安安生生赚钱?活在梦里呢?”
领头的牛魔王语气轻蔑,说他上次跟老板去骊色完,撞见过明月被人送到派对游艇上。
“那种大场面都见识过了,陪我们也玩玩呗?咋滴看不起哥几个啊?”、
他一面说,一面强迫明月上车,最后干脆几个人一涌而上,把明月抬了起来,脚不沾地,想挣扎也做不到。
明月挥舞手里的包包猛砸,好不容易脱身落地,“啪!”一声甩了牛魔王一巴掌。
“牛魔王”被打懵了,呆滞几秒,怒不可遏的一把攥住她的脖子:“贱女人,敢打我!”
明月痛得五官痉挛,“鼠辈!”
“知道老子是鼠辈,你还敢打?你胆子挺肥的啊!知道啥叫碰瓷不?你今天摊上大事了,不把哥几个伺候舒坦了,别想脱身。”
他语气嚣张,身后的跟班也笑得猖獗。
明月又痛,又气,又怕,她知道城南出名的乱,这里又是夜场云集的巷子,正琢磨着怎么脱身,牛魔王突然惨叫一声,身体瘫软下去。
“你没事吧?”
阚东成不知何时回来了,把明月抢回来抱在怀里,确定她受苦受伤,松了一口气。
“牛魔王”没想到在他的地盘上还有人敢动手,气得嗷嗷乱叫。
“你从哪冒出来的?劝你少管闲事!趁老子没发飙,快点滚!”
阚东成置若罔闻,扶着明月往不远处的路虎走。
牛魔王恼了,使了个眼色,周围的跟班扇子一样围了过来,阻拦阚东成离开。
“老子让你一个人滚,妞留下,她身上的刺太多了,哥几个一起帮她锄了。”
阚东成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们,今天他开的虽然是豪车,可穿戴风格乍一看跟牛魔王一群人差不多,对方以为他是来抢生意的。
明月以为阚东成会打妖妖灵,结果来的人是肥四,他的大本营就在城南这一片。
看见牛魔王一伙人,肥四笑得很开心。
对方也笑,讪笑和干笑,最后变成了苦笑,再最噤若寒蝉。
牛魔王不蠢,猜到自己踢了铁板,不想在小弟面前露怯,不知死活地继续嚷嚷,却没人敢附和着他。
独角戏难唱,场面尴尬。
肥四懒得跟这群人磨叽,用肥嘟嘟的下巴勾了勾牛魔王:
“除了他必须留下,你们想走我不拦着,不过动作快点,迟了我放人,怕我兄弟不放人。”
短短的几十秒之内,除了牛魔王杵在原地不动,一群跟班几乎都慢慢退到几米以外,犹犹豫豫地既不逃走,也不靠近。
牛魔王火大,咆哮:“今天谁敢认怂,回头我剁了他喂狗!”
狠话撂出去容易,他自己也怕了,不断后退,牛眼骨碌碌四下打量,琢磨怎么开溜。
肥四扬眉冷笑:“小子,做老大也不能太贪心,只要他们待会还愿意送你去医院,不是让你把血流干等死,你就该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该进医院的人是你!”
牛魔王一声巨吼,疯牛一般横冲直闯,居然想靠悍勇冲出去。
结果是被人绊了一跤,咕咚摔了个狗啃食,身体重重跌倒在地,满脸是血,胳膊也伸不直了,疑似骨折。
凄惨的尖叫声几乎刺破现场每个人的耳膜,牛魔王想用手撑着爬起来,钻心的痛让他额头冒汗,好半天才缓过气,阴恻恻的目光恨不得在肥四身上剜个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