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一晚上抱着书啃,一直坚持到晋王回来,才放下书,带着安排好的宵夜去了晋王的宫室。
唐榕今天心情非常糟糕,白天上朝,那个夏使赵良提出联姻,一脸高傲地说小公主身体不好,晋国宗室还有其他女孩儿可以联姻。
譬如梁郡王府的唐静,余下就是一干老油条的劝谏,什么晋国如今外患仍在,联姻可以震慑外敌,不就是加封一个公主吗,加封就是了,梁郡王是唐氏宗族族长,他的孙女儿,如何担不起一个公主封号。
说来说去,就是要加封!联姻!
唐榕气的都想骂娘了,加封个屁,联姻个屁!一班混账东西,自古以来联姻什么时候有过用了,还不是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真刀真枪更靠得住!
呵,晋国竟然要靠女孩子联姻,做梦去吧。
晋王心腹也是气的要死,双方跟着就骂起来,两方文臣,都不笑的是谁起的头,竟然厮打起来了。
之后唐榕看着占便宜的是自己人,坐着看了半天,才让人拉开。
没想到想宋丞相老当益壮,拿着手里的笏板,抬手把梁郡王的头给打破了,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廷尉府的齐延霆年轻力壮会武功,逮着那几个言辞辱及公主的臣子,按下去狠狠踹了几脚。
北方汉子就是脾气大,晋王心想,明儿个还得想想怎么解决打架的事情,不如大加封赏,然后就叫那几个老东西回家养老去吧,整天占着重要位置不干人事儿,闹不闹心!
索性边境战事基本上胜负已定,离城要塞原本的十万人马,死的死,降的降,韩家的覆灭,是迟早的事情。
说起来,唐雎功不可没。一是帝都韩氏的细作一事,他用她挖出来的几条线,顺藤摸瓜,捞出一批人来;二是诛心之谋,离城下几乎日日有人念着家书。
家国大义和柔弱的感情轮番上阵,总有人败下阵来。
尽管如此,唐榕依旧憋闷,不过也算保全了晋国的元气。
有所失,亦有所得,之后,斩首韩氏一族的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早日让女儿出了这口恶气,他也好过。
“父王!”唐雎推门进来,让侍女摆放食盒,“您连晚饭都没用,午饭喝了一碗汤,您这是要干嘛呢,要跟晋国女儿家一样,把自己饿瘦了?”
晋王看着女儿带来的吃食,都是应季的蔬菜,汤都是清清淡淡的,肉没有几块,做的简单,但是颜色鲜亮,一看就有胃口,他这才觉得自己饿了。
晋王心里大是欣慰,从女儿手里接过筷子,说,“你这丫头,这是来喂兔子的?”
唐雎立刻扬起嘴角,调皮说,“爹爹可是咱们北地的狼,哪里是兔子。”
“那你叫父王吃草?”
唐雎嘟嘟嘴,“听闻咱们北地的狼王今日在朝堂上吃了一肚子火气,气的说不出来话,便来些清淡的下下火,气坏了可怎么好,爹爹的身体可是晋国的命根子吔!”
“今日确实气到爹爹了,这些个老东西,爹爹就不明白了,晋国强大不好吗,非要与我对着干,一个个地胡闹,今天又说起联姻,这会儿嘴皮子个顶个的利落,干实事的时候,就没见这么聪明过!”晋王喝着汤,看着乖巧漂亮的女儿,不自觉放松下来。
“父王,女儿看了卫鞅变法,”唐雎给晋王舀着药膳,“老世族当然知道变法图强是好事,可是那些权力都是从他们手里分出来的,他们自然舍不得。”
权力,金钱,自己的利益,这才是他们关注的东西,至于北地晋国……那是他唐榕的晋国,不是他们的。
“是啊,权力还是捏在自己手里好,如卫鞅和秦孝公的那样的君臣,举世少见,父王目下就缺一个。”
唐雎只笑,换了话题,“女儿现在才不管那些,父王你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呢,晋国的路这么长,父王你任重道远,身体要紧,总不能被他们气一次就不吃饭不睡觉,要还是这样,我天天去盯着您去,午间去书房送饭,晚上坐在您屋子外面等您吹灯睡觉!”
唐榕摸摸鼻子,“你这丫头,真是胆大,谁家的姑娘十三岁了还守着爹爹?”
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虽说和自己亲近是好事,但也不能太亲近了。
“我才不管呢,您后宫那些个娘娘没一个知道疼人的,整日里不知道忙什么,都忘了自己的本职,要么父王您选秀,要么就等我看着您吧,”她顿了一下,“好了,不许吃了,坐一坐就去就寝,可不许再生气了,跟他们过不去那是为难自己,您呀,回头为难他们去。”
“事关我家丫头,事关晋国,不能掉以轻心。”晋王道。
唐雎让人收拾桌子,然后搬来棋盘,“哦,堂姐愿意嫁的话就去嫁,父王只要不加封她就好了,夏疏那个人阴阳怪气的,梁郡王那样想嫁堂姐去夏朝,那就随他们去好了,眼下晋国公主只有阿雎一个,父王不用担心,大不了女儿和他们理论去,我看那个夏臣要怎么样!”
“女儿家的,不能总叫你出头,多多去玩儿就是了,不会给她加封的,下一道旨,做妾室就好了。”晋王道。
“父王,丢的是晋国的脸。”
唐榕哈哈大笑,把筷子放到一旁,“脸面,值多少钱哪,父王从不在乎那些东西,如今丢了,日后挣回来就是。”
唐雎点点头,唐榕继续道,“阿雎呀,你记着,人活一世,活的不是脸面,这世上有更重要的东西,脸面都是虚的,不要太看重,晓得了吗?”
唐榕少年时候,饱受在乎脸面之苦,结果丢了心爱的女人,做错了许多事情,在初登帝位的时候,更是因为面子饱受大臣磋磨,苦难良多。
后来受得苦多了,他就明白过来,你想要过得好,就不要在乎什么脸面,如果用脸面能够换来好处,哪怕放到地上踩都没关系。
反正他是王上,谁敢明着说他的不是,至于暗中的事情,爱说就说去吧,这世上这么多人,谁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就像今天朝会上众人打起来这件事情一样,放在别的君王眼里,指不定觉得多丢人呢,唐榕却不会,官场嘛,打得过也算本事。
所以对于这女儿,唐榕一向算是放纵,活着本就苦,她没有母亲,自己一向疏忽,何必要给女儿加那么多枷锁呢。尤其是目下,唐雎被韩氏所毁,她一辈子都要背负比别的女孩更多的东西,如果太过在乎脸面,太不值得。
“阿雎明白,父王放心。”唐雎看着父亲,在灯火下面眼睛亮亮的,甚是美丽可人。
还是女儿好呀,唐榕心情终于好起来,又说,“对了,齐延霆那儿子不错,我听说你和他关系好,父王会考校他的本事,再看如何安排。”
“父亲说齐珩呀,”唐雎站了起来,拽着晋王的袖子,“他手腕骨头裂了,好险没有大碍呢,前儿个可吓死我了。”
“他父亲今日在朝会上也是胆子大,看来齐家虎父无犬子,阿雎高兴的话,多去找他玩儿。”
“哦。”
他想着,齐珩这孩子还不错,好歹给女儿留一个备着,到时候不合适再换。
唐榕起身,由女儿领着走了几圈,天气越发冷了。
“好了,父王去休息,你也回去,可不许熬夜看书。”
唐雎伸出手,“父王和我拉勾,明日不到日上三竿,不许起来。”
唐榕一边笑一边和女儿拉勾,唐雎这才慢悠悠地走了。
晋王由着老内侍朱光宽衣,“孤王这个丫头呀,甚是可人。”
“小公主聪明伶俐,天下少见呢。”朱光也乐呵呵地夸着唐雎,反正好话不要钱。
“拟旨,唐静以县主身份联姻,嫁妆……嫁妆你看着给,告诉夏使,给个侧室身份就够了,至于梁王府,乐意嫁就嫁去吧,孤王还心疼自个丫头远嫁南方那鬼地方无人照料,唐奎这老东西,倒是狠得下心。”
唐榕今日教导女儿一番,觉得自己也应该发挥一回不要脸的本事,谁来孤都不见。
唐雎在床上打滚,心里想着,齐珩在父亲面前露了个脸,看来要得寸进尺很容易……不如,找他一起读书,然后,齐珩肯定是要去军中的
金吾卫这地方,眼下不合适,她闭上眼睛,暂且想不到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需要拉拢。
唐雎仰面躺着,忽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以齐珩的家世和天资,根本不需要她操心。还需要找些别的人,那些完全和自己利益一致的人,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