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统领,事情交给你了。”
徐秀把账本给他,“小殿下都安排好了,照着她写的去办就好。”
“小殿下写了什么……”徐毅一边说一边翻开账册,翻了两页之后就变了脸,“好家伙,这小姑奶奶去把大虞的钱庄抢了一遍吧!”
“徐统领和小殿下很熟,这玩笑也敢开。”徐秀笑着说道。
徐毅把账本揣起来,“瞧着长大的孩子,打小就懂事,可惜了我就俩小子没闺女,王上就一个女孩子,满朝上下除了梁郡王那一堆人和几个世家觉得小殿下碍了他们的事,咱们这些人可是都宠着她的。”
徐毅今年四十出头了,好像感慨越来越多,说起过去的事情很有怀念的意思。
“看来小殿下招人喜欢。”
“聪明的孩子都挺招人喜欢,不过小殿下可不是聪明那么简单。”徐毅摸着下巴。
“怎么?”
“不像个孩子,”徐毅说道,“不瞒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殿下小的时候,王上经常抱着她在书房和咱们说事情还是怎么着,我总觉得这孩子心大,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徐秀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唐雎有野心。当然,从唐雎能拜衍到先生为师这一点来看,就能看出来。
徐秀,“生在王族,自然非同一般。”
“哎,这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宋相以前就说,小殿下要是个男孩子,晋国可真是后继有人了。”徐毅在徐秀面前也不讲究,随口就说了。
徐秀应了一声,两人说起战事安排。
夜里,徐秀独自一人坐在帐中,想着这位不曾谋面,刚刚十七岁的小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晋王说过自己对女儿的看法,徐秀也可以肯定,唐雎是个非常厉害的人,还是个女人。
有心者必有求,唐雎想要什么呢。
“东曦”二字尊贵非凡,如果晋王无子,那么唐雎就是晋国未来的希望。
徐秀还年轻,他觉得晋王也还年轻,生个男孩子肯定不是难事。
他不太能理解晋王对唐雎的方式,一边怕她失去控制,一边又对她委以重托这样。
这与饮鸩止渴几乎无异,若是唐雎以后真的失去控制怎么办,要是日后晋王生了男孩子,然后唐雎不甘心怎么办。
徐秀是个儒生,又是男人,他倒不是看不起女人,她尊重她们,但他不觉得她们聪明理智到可以掌握一个国家的政权。
想到天快亮了,徐秀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还没见过唐雎,以后再说吧。
唐雎一大早被人深深的惦念,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早早起来洗漱。
她这几天在草原上过得很欢快,因为抛却以往的血仇不说,扶罗单于很对唐雎的脾气,豪爽,大方,强权,成熟冷静,有谋略有本事,在唐雎眼里是非常厉害的男人。
他还给唐雎讲自己年轻时候打狼的故事,虽然口才不如说书的,不过唐雎还是觉得他很厉害,这几日一大一下没事就凑在一起。
扶罗会教唐雎射箭,前两日唐雎还射中了一只兔子,没有射死,干脆扶罗就让人把一窝兔子都给她找出来玩儿。
看的扶罗后院里的女人以及女儿们眼睛都在滴血,他们单于一向视女人如无物,竟然对一个黄毛丫头这么好。
不会是看上了吧,人家晋王唐榕舍得把女儿嫁给他们草原吗?
白璟心里也在滴血,以前比不上齐珩,他忍了,人家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约定,唐雎也不能随便就背叛自己的小情人啊,那不像话是不是。
现在这可是真的不像话了,什么时候他堂堂大虞秦王白璟,连一个糟老头子都比不上啊,这是什么道理啊。
他才发现唐雎其实野的要命,她没生在马背上身体又不好真是可惜了。
唐雎洗漱完出来喝白璟一起吃饭,白璟敲敲桌子,“什么时候回去?”
“你着急回大虞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一时半会想走也走不了。”唐雎说话地时候有点心虚。
但是确实,她还不太想走,她还想在草原上多待些日子,目的不至于是想留下来跟着扶罗多玩会儿这么单纯,可是确实和扶罗有关系。
到了扶罗这个年纪,其实已经不再年轻,唐雎觉得自己一走肯定以后没机会再见着这样有趣的人,再说就算再见,那也是刀兵相见,你死我活了。
“我不着急。”白璟知道她不想走,而且他自己又不能像个女人一样嫉妒撒泼,心里堵啊!
在白璟的想法里,唐雎既然已经喜欢他,那就应该绕着他转,而不是围着别人转。
“我去喂兔子。”唐雎放下筷子蹦跶走了,她知道白璟不高兴自己老是和扶罗说话,但是她高兴啊。
唐雎没有被教过怎么去迁就别人,她不打算迁就任何人,白璟也一样。
说她自私也好别的也罢,唐雎不敢开这个头,一旦第一次迁就,后面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白璟放下筷子,“我跟你去。”
“你不吃了?”唐雎回头问他。
“早上不吃这么多。”白璟把袍子给她披上,两个人并排出去了。
刹云远远朝两人招手,很快就走过来了。刹云也非常郁闷,本来他是把唐雎找过来给他帮忙了,这下可好,要不是知道唐雎不可能和他父亲怎么着……他都怀疑找回来个小娘亲了。
“我去喂兔子。”唐雎戳了白璟一下,让他去应付刹云。
刹云走过来只看见飘过唐雎的衣角,随口就对白璟说,“我父亲一向是不稀罕女子,女子也怕他,不成想偏偏与众不同。”
白璟一脸阴寒,“你还是想想能死的慢点。”
唐雎站在帐篷后面的笼子前,看见一地血腥,她最喜欢的那只小兔子刚刚被咬死,一只幼狼拖着它流血的身体,闻到唐雎气息之后,幼狼呲牙咧嘴,凶狠地发出吼叫。
唐雎面无表情,蹲下身子,把小兔子抱起来。
“哟,这小狼可是我打算送给小丫头你的,怎么把你的小兔子咬死了。”扶罗笑着走进来,一只手把狼崽子拎起来,也不管那狼崽子吱哇乱嚎。
唐雎头也不回,“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扶罗一副这完全是意外的口气,“本来都是给你养着玩儿的,没成想这小崽子长出了牙,给你的小兔子咬死了,心疼了没有,我看看哭了没。”
“为老不尊。”唐雎白了他一眼,这人大概是个疯子。
这一句把扶罗逗笑了,“小丫头,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年,不对,十年,肯定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惜了。”
这话中的戏谑不言而喻,自然,被小狼咬死的兔子也是。
扶罗喜欢这女孩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情,可是他想让她变一次脸色,这才放任小狼咬死了兔子。
唐雎摸着怀里养的皮光水滑但是已经僵硬的小胖兔子,拉长语调,说道,“哦,那你应该弄死我给你陪葬啊,怎么弄死只兔子,你闲的慌了。”
扶罗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姑娘想干什么,唐雎一手抱着兔子,一手从他手里把狼拎过来,“早说你养着狼啊,虽然丑了点,也比兔子有趣。”
白璟和刹云听见这边的说话声,已经走了过来,就看见唐雎满手是血,那套裙子上也是血迹斑斑。
白璟热血上头,瞬间拔出了剑,刹云连忙拦着他,“公主她没有事情,你冷静点。”
唐雎把兔子给他,笑了一声,“长风,兔子都死了,我以后养狼。”
白璟收起剑,把狼也拎走,“养什么都行。”
唐雎心情确实非常糟糕,虽然没有变脸色。
扶罗知道自己确实把小丫头给招惹到了,不过觉得好像没什么成就感,看着女孩子抱着小狼走了,回头对儿子说,“怎么把小姑娘哄回来,你老子刚刚跟她下了两天棋,觉得挺好玩儿的。”
刹云,“……父亲,您……”
“问你话呢!”他老子喊了一句。
“不知道啊,”刹云道,“没见过她生气。”
“怂儿子,你连人家发火都没见过,就敢把人带回来给你帮忙,你这胆量,为父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蠢啊。”
扶罗拍拍儿子的脸,越发觉得后继无人,“没事多回去看看书。”
把儿子打发走之后,扶罗就想办法怎么把小丫头给哄回来再陪他玩两天,还没到让她走的时候,早知道就过两天再逗她玩儿了。
“生气了?”白璟陪她兔子埋了,回头问她。
“不生气,”唐雎偏过头,“这两天有点玩疯了,你说这位大单于是想做什么呢,把我留在这里。”
生在他们这样的环境,不存在单纯的好坏,大家都是为了利益,除非唐雎真的能带给扶罗好处。
唐雎低头,“不对,不对。”
白璟听她说话,才反应过来,他最近也是喝醋喝饱了,脑子不够用,他当机立断,“这里不能待了。”
唐雎颔首,“之前以为扶罗是要和北齐过不去,现在看看,他是想坐收渔利。”
“如果暗中相助北齐,削弱夏朝,回头再同北齐翻脸,自然得到的更多。”
唐雎垂下眼眸,其实扶罗想要经北齐南下和大虞怎么着,唐雎是不想管的,她不喜欢北方匈奴,也不喜欢南方二朝将他们作为屏障,时常背后捅刀子。
“雁过留声,人过留影,这么走可不太好,”唐雎捏了小狼一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