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唐雎还在吃圆子,忽然她家的大门被人踹开。
唐雎还当有人来抄家了,结果一看是常华,“怎么了,吃早饭没有?”
“许姐姐,还吃什么早饭,”常华把她拽起来,“王上一早不知怎么了,就剩一口气了,哥哥让我来接你进宫。”
唐雎惊道,“什么?!”
这简直了……开什么玩笑,北齐王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怎么死的比夏帝还早!
唐雎从庄月手里拿过袍子裹上,把长发扎起来,然后跟着常华就出去了。
常华还给她准备了马车,唐雎却是直接翻身上马,朝王宫奔去了。
太医哆哆嗦嗦地跪在太子面前,“殿下,老臣无能!”
“怎么回事?”太子青着一张脸吼道。
“王上所用的桃花糕其实是夹竹桃花做的,又兼之与服用的丹药相克,怕是……”太医趴在地上,“怕是不行了啊!”
“妖道呢!”太子出了一身冷汗,厉声喝道,“将他下狱。”
常贺刚刚将宫中各门控制住,走到太子跟前,“殿下冷静,已经通知各府大臣入宫,殿下进去陪着王上。”
怡王不顾阻拦,闯进寝殿中,大喊道,“王兄,父王呢,父王呢!”
“闭嘴!”太子喝断怡王,看见他最小的妹妹十三也跟着进来了。
“王长兄……”十三公主泣不成声,上前抓着太子的手。
太子看见妹妹便心软了,道,“十三别怕,高文,你带十三进去看看父王。”
怡王拉着十三公主的手,进了寝殿。
“太子殿下,”常家一行人先到了宫中,辅国将军,常贺的父亲捧着穆公往太子身边一战,“请您准备临朝。”
那一刻太子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位辅国大将军一样,他僵硬地点头。
唐雎刚进大殿就看见常贺一身铠甲,唐雎过去道,“常贺,是不是你们常氏……”她把手放在脖子上,做出一个“杀”的手势。
“说什么胡话!”常贺低声呵斥。
“行了吧,就算不是你们常氏下的手,你们也肯定知道其中因由,你们好大的胆子,”唐雎喘了口气,“你们要挟太子吧。”
常贺脸色一变,唐雎立刻道,“他们蠢货你当我也蠢啊,告诉你们,要挟天子的话,等会儿顺手把太子也弄死,一不做二不休,太子又不蠢,要么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听不听我的你们看着办。”
常家老二走过来正好听了一半,他上手拽着常贺的领子,“大哥,常家身受太子之恩,你和父亲祖父他们还想干什么!”
“还有你,一个女人,怎么如此狠毒!”常老二指着唐雎的鼻子喝道。
“老子被你们常家拖上这条贼船,还没跟你们算账呢!”唐雎恶狠狠地回答。
“大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去找父亲!”
常贺紧紧抿着嘴唇,道,“老二,你和老五一起,去把太子和敏儿藏起来。”
常老二颔首,把站在殿外的常华拎着走了。
唐雎只觉得混乱不已,北齐到底是怎么乱成这个样子的。
陈方不知道蹿出来,走到常贺跟前,道,“常统领,奴婢有句话……”他看了唐雎一眼。
常贺道,“说!”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侍女是个男人,奴婢以为她怀的孩子不是太子殿下的!”陈方恨恨地说道。
唐雎捂着额头,常贺是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也没多问,招手让一个副统领过来,道,“带队人马,跟着陈公公过去,将东宫围起来,没有我的手令,一个也不许放过。”
唐雎长出了口气,“北齐这场戏演的,真是让我猝不及防啊,你说,什么事要我办?”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要做什么,跟在我身边见机行事,一定要把常家从这件事择的干干净净,让太子顺利登基。”常贺握着长刀的手青筋迸出,冷静地跟他说话。
“你父亲要干什么?”
“当年父亲希望鲁王上位,但鲁王因王上发援兵不及时,且为了保护年少的太子而战死沙场,他耿耿于怀,对王上和太子心存不满,后面的不用我说了吧。”常贺道。
“那你不听你父亲的?”
“父亲激烈偏狭,不能让他主持国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敏公子,”常贺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他看着唐雎,“你一向会算计,我也相信你,跟着我别乱跑。”
他盯得唐雎浑身难受,唐雎颔首,“不就是栽赃嫁祸吗,我很擅长。”
“不是栽赃,”常贺回答,“夹竹桃花粉确实是怡王和叶家联手下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玄天的丹药里有一种灵芝草与它在一起成了剧毒,这才致使王上中毒无可挽回。”
唐雎沉默了很久,“我明白,夹竹桃是叶家和怡王的,玄天是叶家早就安排好的道士,太子妃与外男通。奸,欺君罔上,死罪……你父亲好手段。”
常贺没有回答,唐雎站在他身旁,不久内侍送来一壶茶水,唐雎已经舔了半天嘴唇,拿过茶水朝常贺笑了笑。
常贺皱着眉头,这个乱子过去,还是想办法把这女人留在他身边吧,实在不听话揍上几顿就行了。留在太子身边……她必定难逃入宫为妃的命。
日上三竿,沸腾如水的宫殿终于安静下来,满朝文武,世家勋贵,已经在家养老的几位三朝元老也被家里人抬着进宫,现在在大殿里坐了一溜。
太子和敏小公子一齐失踪,怡王和叶家人站在下面不断交换眼神,场面一时间不大好看。
手捧穆公剑的辅国将军一时间成了大殿之中足以做主的人,所有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城外,叶松朝对面的男人一拜,道,“韩将军千里奔袭,不得片刻休息,辛苦了。”
在北齐三年,但是却像熬了三十年的韩嘉面容沧桑疲倦,淡漠地笑了一声,“韩某已经带领八千人先行赶到,叶郎君有何吩咐,尽管说吧。”
叶松回道,“太子高轩与常氏勾结,意图谋反,还请韩将军奉王令,准备清君侧。”
“是。”韩嘉接过一张黑色绢帛,看也不看便收了起来。
没什么好看的,就像三年前晋王唐榕借口女儿被辱而后发难一样,现在的北齐自然也是纯粹的权力倾轧,没有是非,只有成败。
谁赢了北齐就是谁的天下。
不过让韩嘉想不通的是叶家会在晋国磨刀霍霍准备杀人的时候,将自己的王送上死路。
常氏还好,北齐太子还算是个扛得住的人物,叶家呢,叶家打算推怡王上去,这是想亡国吧。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常氏放纵叶氏下毒毒害北齐王,没想到他们下的夹竹桃和别的药物相克;叶氏只是想下点夹竹桃花粉好陷害太子和常氏准备效仿夏朝太子夏疏谋反,双方都没有预料到这些,可怜北齐王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却一朝中毒。
朝堂上几番争论,整个局面已经混乱不堪。
怡王指责太子联合常氏还有妖道玄天毒害北齐王,却死不承认,现在都不出面解释;常家则是说叶家和道士玄天关系匪浅,甚至有过深夜会见之事。
唐雎和常贺身后站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听着双方相互指责相互攻讦,要不是那几位年高德劭的大人在那儿震着,恐怕两方人马已经撸着袖子打起来了。
辅国将军常上前,一脸阴沉地拔出穆公剑,古朴沉质的穆公剑发出嗡嗡的震颤声,瞬间传遍整个大殿,所有人在这一刻终于安静下来。
“朱翁,邵翁,”他提着剑上前,“王上沉疴难愈,太子殿下不知所踪,请两位老先生在长史内侍陪同下入王上寝殿。”
说句不好听的,这遗言总是要有人听的,他们两个进去还算服众。
怡王上前,“这里何时轮到辅国将军做主了?是你的官职高,还是仗着你常家手握兵权仗势欺人?”
辅国将军笑的有几分阴寒,“便是仗兵权欺尔等又如何!”
怡王脸色难看,“……放肆!”
众臣随即窃窃私语,叶太常道,“辅国将军,北齐的将士们是为保卫北齐百姓和王上而存在的,不是你们常家手中的刀剑。”
“那叶太常私下召回南方韩氏兵力,是为了保卫北齐百姓和王上吗?”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太常与辅国将军同是二品,谁也不能拿身份把对方压住了。
唐雎戳了一下常贺,“要不你去劝劝他,不然一会儿不好收场了。”
常贺果然上前,拉着父亲让他稍微冷静点,而且派人把史官和两位老臣子送到王上寝殿去了。
“父亲,叶氏兵临城下,先不要在这里纠缠了。”常贺说道。
“城中如何?”
“城门关闭,城中戒严,禁军拨出一半人马加入北军防守各城门,诸位大人的家眷已经接到宫中。”常贺回答。
父子二人商谈之后,常贺领着唐雎离开大殿。
唐雎问道,“那个道士呢?”
“关进大狱了。”常贺道。
“我去把他领出来,”唐雎道,“如果能够让道士说他是叶氏安排的人,我们就省事多了。”
唐雎没有理由让自己的人白白牺牲在北齐,何况她有办法救人。
常贺想了想,挥手让另一个副同龄过来,“赵安,你跟着许先生过去,千万小心。”
唐雎朝他偏过头,“能有什么事情,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