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珩直接拔刀,指着宋扬,阴冷说道,“宋大将军,趁着齐珩还愿意这么称呼您一声,您就暂且受着吧,等哪一日齐珩不愿意了,咱们就有的话说了。”
齐珩知道很多,譬如宋扬当年和梁王勾结诬陷唐雎险些要了她的命,他还没忘记这件事情呢。
宋扬额角直跳,“齐珩,你好大的胆子!”
“瞧您这话说的多难听啊,我要是胆子小,哪儿敢拿刀指着您啊。”齐珩冷哼了一声。
“你要做什么?”
“宋将军,叫您手下的人消停点,眼看就要六月份了,您知道三十年前的六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算我齐珩好心提醒您一声,北方要是出了事儿,您头一个死,消停点儿吧。”还没完全长成的少年人威胁完宋扬之后,收起剑扬长而去,跟王都的纨绔少年几乎没有区别。
宋扬气的浑身发抖,却什么都不能做。
年轻的时候宋扬还为晋王能够重用自己而得意洋洋,觉得晋国的将领没有人比得上他,而王上慧眼识英雄,让他在一干普通人中脱颖而出,平步青云还积攒下了战功被封安平侯爵之位。
不过四年前从王都回来,宋扬就什么都明白了,晋王真正看重的是秦川大营的其他几位将领,他宋扬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他是随时能够被放弃的。
之后他与梁王有牵扯,唐雎执意夺他的官职却被晋王折回。
宋扬知道,晋王留下他在这个位置,只不过是等着这一天,让身后的年轻人踩着他的脖子上去。
譬如徐秀,譬如齐珩!因为他这样软弱的人好拿捏,毕竟已经出了一个韩氏韩嘉,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徐毅和徐秀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离开之后,徐秀知道晋王利用宋扬的心思,他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一军之将,不过晋王有的是法子说服他。
徐秀皱眉,道,“齐珩胆子不小。”连一军之将都敢横剑相向。
徐毅想了想,低声道,“当年小殿下被暗害,年后归来,宋子辉出言辱没要小殿下,事情闹得不小,齐珩一向听不得旁人说小殿下的不是,这梁子就结下了。”
徐秀顿觉牙疼,也不担心宋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小殿下牵涉之事如此之广。”
徐毅好像没听出来他的意思,说道,“天晓得,小殿下好像一直走背运,在大虞没了老师,青梅竹马的男孩子又生了儿子嫁不成,金尊玉贵的人儿也是苦命。”
徐丞相,“……”命苦不苦暂且不提,他发现自己不能跟看着唐雎长大地那一代文臣武将提起唐雎,一说起来都讲的跟天仙似的,心疼的不得了。
还有宗室的少年一代,尤其是这两年拔尖出头个性张扬的少年唐晏,开口就是姐姐长,姐姐短,姐姐东姐姐西……徐秀都没法说。
不是徐秀想挑事,他承认唐雎的手腕和心性,但是王上即将生子,一国之继承人关系到国家命运存亡,这位公主若有心临朝,那么对将来的太子是莫大的威胁。
王族衰落多源于内部争斗,徐秀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自古女子弄权,都没见哪个有好下场了。
徐秀边走边想,实在不行,那就只有让王上忍痛割爱,远嫁唐雎到大虞去了,那时候随便她翻云覆雨。
晋王称赞徐秀赤子之心,这话已经不完全真实了,毕竟混迹朝堂三年,徐秀尽管没有被其他事情污染,但他跟着晋王……近墨者黑嘛,人心哪有不变的。
好在他还没想到直接弄死唐雎,已经很好了,唐雎那个心黑的要是知道徐秀这么挂念她,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唐雎还不知道,这人还没见到,先把梁子给结大了。
徐秀回营帐之后,将大小将领召集起来,准备战事。
邢野一战拖延将近三个月,已经太久了。像齐珩所言一般,北方压力非常大,说不定现在匈奴已经兵临城下,徐秀不能再拖延。
亏了唐雎在离城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徐秀耳朵里,不然还不知道他想什么呢。
一干晋国的骨干将领站在大帐中,三个月拖延下来,北齐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再加上围困半月,断其后援,城中粮草必定不足,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之前硬攻也不是攻不下来,只是攻城之战异常惨烈,徐秀不想诸多将士白白送命,便采用了围困之策,意图用最小的损失得胜。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北方拖不起了。
“众将听令!”徐秀拿出令箭,开始布置攻城战事。
六月十八日,罗湖原。
齐延霆少年时代见过扶罗,这个狼一样的男人给齐延霆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看见扶罗都有点发怵。
要知道少年时代留下的阴影是很难消除的,齐延霆也不想这样。
“唐榕那小子怎么派你过来,还不如他家小闺女胆子大。”扶罗用眼梢瞟了齐延霆一眼,这个动作跟他的年纪极为不符,根本不像一个天命之年该自称老朽的人应该有的动作。
“不过展平你来也没什么用了。”扶罗朝自己几个儿子看过去,笑的非常豪迈,他还记得齐延霆的字,或许是之前刻意打听过样有可能。
齐延霆眼角一跳,心说坏了,这么一溜儿子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扶罗果然没有和谈的意思,打算坐收渔利。
“北齐和我大草原,好歹是姻亲关系,”扶罗指着那边一个女人,“我弟弟右贤王,娶得便是北齐公主,如今晋国出兵犯北齐之境,扶罗之前碍于三十年之约,不能与尔等作战,现在不一样,六月马上就过去了。”
扶罗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之间有一点厌倦,当年的晋国奄奄一息,被北齐和夏朝压制,只是那个时候草原五部不和,氐族意图杀他,羌族两边讨好,他不得不和晋国订了这么一个惹人厌烦的条约,这些年他早就忍够了。
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把草原其他四个部落打的跪地求饶,现在早已厉兵秣马,蓄势待发。
扶罗希望恢复百年前草原人荡平北方逼得世族南退的辉煌局面,他想要建功立业,想要踏平六合。
齐延霆正色道,“若是晋国愿意和草原联姻呢?”
“阿雎那孩子很是聪明,本王不舍得耽搁她,”扶罗说的意味深长,很是遗憾地说,“你们中原怎么说的,对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啊。”
齐延霆震惊,“……”他知道唐雎在这里被绊住了半个月,短短半个月而已,至于让他……不对,他冷静下来。
齐延霆觉得自己脑袋疼,他不知道扶罗对唐雎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日十八,明日我等祭祀草原神明,展平,正好送你回离城,他唐榕想占我这个便宜,还敢在邢野动用新人,那你们的离城要塞,本王便不客气了。”
齐延霆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开口,如今只能期望离城要塞能够撑上一个月,邢野战事赶紧结束,晋国调兵北上,方能解此危机。
离城要塞,唐雎站在城楼上,架起了那两把弓弩。
城楼上整整齐齐站了两排将士,精神气十足,都是唐雎仔细挑出来的人,擢升做了百夫长。
唐雎拍拍手,朝众人道,“诸位,匈奴兵临城下,带好你们各自的人马,邢野战事即将结束,肖欢将军定会及时带兵赶回离城要塞,唐雎与诸位在此,共同守护我晋国北方的第一道关口!”
她还是穿着一身深蓝色女裙,只是袖子是窄口的,裙子被裁了一段,刚过脚踝不会误事。
邓双先行开口,“誓与离城共存亡!”
他一开口,一众将士马上也开口跟着喊。唐雎面色凝重,不见平日温和柔软姿态,朝众人摆手,“辛苦诸位了,晋国王室与晋国臣民定不负诸位今日付出。”
说完,唐雎把人都打发下去练兵,然后自己留在城墙上远眺。
蓝田玉上来,在她身后说道,“公子,没有消息。”
唐雎颔首,“父王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笔。”
“谁都会犯错的。”蓝田玉说道。
唐雎偏过头,“徐丞相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至于让父王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公子,或许王上觉得齐尚书能够在此拖延,或者是他知道草原的动作不会太大,不会伤到离城的根本。”蓝田玉冷静分析。
唐雎道,“说的也是,至多不过在这里打上几场,多死些人,”她顿了一下,“确实不是大事,北齐边境情况如何?”
“斥候来报,扶罗五子已经兵临城下,尚未动手。”
唐雎蹙眉,“即便是北齐那边,我也不想便宜了扶罗。”
蓝田玉想了许久,说道,“北齐边境也是一名老将,不若末将前去同他们商谈,两方联合,将扶罗一军。”
唐雎,“办法是不错,不过南方打成那样,你能说服他们?”
“愿意一试。”蓝田玉回答。
北方已经不是常家人在守着了,唐雎知道那位老将军也不小了,而且还得带病被高轩起用的,想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他们中原再怎么斗都没有问题,可是不能便宜了匈奴,这几乎是各国共有的心理。
试一试或许能够成功,这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被称为叛国,可谁让唐雎是晋国公主,这个罪名怎么着也安不到她头上。
晋国王宫。
唐榕大摆宴席请众臣带家眷进宫,招待夏朝丞相,这可是挺有意思,来出使的都是丞相……真是看得起晋国啊。
李丞相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此番前来,外臣不为别的,只求一事。”
“李相请讲。”晋王也不怕他说出什么话来,夏朝也是个瘦死的骆驼,暂时不用担心。
“闻王上有一女,姿容绝色性情温和,夏朝欲聘为国母。”
晋王面色稍变,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