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聘为国母?!
开什么玩笑,就算唐榕会有儿子,他也不想把女儿嫁给夏疏,那是个什么人啊,他的女儿他怎么谋算,是他们父女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伤害她。
何况杀师如同杀父,此仇不共戴天。
晋王正色回道,“夏使玩笑了,晋国已然有一郡主嫁予夏帝为妃,姊妹共侍一夫,天下人如何看。”
李兰李丞相虽然在夏朝怂了点,可是这会儿是在外面,晋国还没有能力和夏朝叫板,这人自然也横起来。
“上古时代,尧以女娥皇,女英妻舜,姊妹共侍,千古佳话,王上以为呢?”李兰直勾勾地看着晋王,没有丝毫后退之意。
晋王这会儿特别想上去把人给揍一顿,敢以舜帝喻夏疏,这得多厚的脸皮啊,他都做不来,他还是小看南方夏朝人的脸皮了,不,他们根本就没脸皮!
“不瞒夏使,小女在外游历未归,说不定已有心上人,然则娶嫁,必要双方心甘情愿,两情相悦,小女性格倔强,桀骜不驯,实在担不起夏帝厚爱。”
晋王客客气气地说完,赶紧接着说,“夏使此来,只为求亲,不为国事?”
“一国之母乃是夏朝头等大事。”李兰坚持不懈地回答,确实是头等大事。
他女儿本来有机会嫁给皇帝,不过现在李兰想想也好,大不了女儿和外孙女他养一辈子,省的她到宫里受磋磨。
晋王干脆说道,“夏使啊,公主不在晋国,归期不定,此事容后再议。”
李兰也没有再咄咄逼人,晋王对鸿胪寺卿道,“郑卿,这几日好好招待夏使,晋阳城虽小,却也是几百年的古都,如今风景正好。”
晋王朝朱光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内侍喊了一声开宴,穿着红色衣裙的舞女鱼贯而入,浓妆艳抹,妩媚柔软。
她们与晋国这座大气庄重的宫殿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青铜酒壶上陪着金子镂刻出来的壶盖,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晋王没兴趣看她们,不过是为了应付夏朝这些从繁华富地来的人罢了,要不是为生孩子,他都不想多看后宫的女人一眼。
夏疏这个算盘打的,晋王想,当年阿雎被暗害闹得尽人皆知,夏疏随即便放弃娶阿雎为妻。
看来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把脸面放下了。
当时他若愿意娶阿雎,晋王不能说什么,或许会忍痛割爱,将女儿嫁过去,他是公主,公主有公主的责任。
夏疏要是当时愿意娶唐雎,能得到的利益会足够多,晋王一定会全力支持他,而唐雎天生聪明,手腕厉害,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必定会是个很好的军师。
然而世间事情多如此,所有人都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夏疏也知道这一点,他想娶唐雎是真,更想借此机会让晋国安分点儿。
孙芳雨呆呆地坐在下面,看着晋王。去年丈夫离世之后,她独自生下一子,留在王都,甚至将蓝家都搬到王都,又在唐雎遣人相助之下,掌管了蓟北蓝氏。
丈夫比她很多,两个人又没有什么话说,听到丈夫死讯的时候,她其实暗中庆幸,她终于自由,不用被那个人束缚了。
这场婚姻,毕竟是两个陌生人的结合。孙芳雨识文断字,自幼和唐雎交好,见过的世面不少,尤其她在情窦初开之后喜欢晋王,便觉得天底下再没有你能入眼的男人了。
他的丈夫商户出身,沉迷在金钱利益中,大多时候想着怎么利用妻子母家的地位让蓝氏更强。
他们整日里无话可说,相顾无言,一直是陌生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留在王都,甚至以寡妇之身偶尔出入王宫,不为别人,只为了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出嫁之后的日子没有消磨了年轻女子对他的爱意,相反的是,那些爱意渐渐发酵,愈发浓重。
大概求而不得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孙芳雨低头看着酒杯,孙夫人低声说,“阿雨,出去走走吧。”
她不知道女儿的心事,却看得出来她脸色不好,以为这里太吵闹让她不舒服。
孙芳雨轻轻起来,穿过大殿走到外面。
宫里的老人都认识她,因此孙芳雨穿行各处大都没有阻碍,很快走到了唐雎的灵阙宫外。
青禾青苗二人还在这里,看见她便迎了进来。
“娘子请坐,奴婢给你沏茶。”青禾笑着说道。
“看着还是往日里的样子。”孙芳雨轻声说。
“可不是嘛,小殿下离京三年不曾归来,这里还是往日的样子,今日宫中大宴,娘子怎么来这里了,也是想念小殿下了?”青禾跟她搭话。
“是啊,自从出嫁只有书信往来,如今十分想念阿雎,也不知何时她才回来。”
青苗也叹气,但随即又高兴起来,“听朱公公身边的人说了,等打完仗就回来,到时候齐小……唉,奴婢想起您三人当年的事情来了。”
他们三人往日关系极好,那时候孙芳雨不知道自己会远嫁蓟州而后成了寡妇,也不知道唐雎和齐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听闻大虞白璟公子喜欢阿雎,没了齐珩那小子,还有他呢。”孙芳雨露出一点勉强的笑容,青禾也笑的十分难看,甚至有些想哭。
短短几年而已,物是人非,花残柳败,又能怎么样。
宴会持续了很久,孙芳雨一直在唐雎这里歇着,天擦黑的时候,孙芳雨走出灵阙宫,青禾和青苗送她出宫。
本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偏偏却遇上了宫里最麻烦的女人。
晋王对后宫的管束不多,也不独宠谁,平素都是淡淡的,这种情况下,但凡聪明点的,就该消消停停地过日子,偏偏有人觉得王上就宠她一个。
这位就是唐雎怀孕又流产的那位庶母,也不知道好好养着身体,还出来溜达。
孙芳雨和两个侍女行完礼就要离开,但被拦住了。
妃子只见过灵阙宫的宫女一面,当时青禾去领公主月俸,比后宫女人加起来都要丰厚,她们一年都穿不上的蜀锦,灵阙宫转手带走两大箱,而且唐雎人还不在宫里。
戚妃当时还在美人位上,嫉妒地眼睛都要滴血,现在虽然瞧不见唐雎,不过看见这两个侍女,忍不住就像教训她们。
“不是宫中侍女,为何敢在后宫行走,你们二人身为灵阙宫婢女,仗着公主不在,就敢胡作非为吗!”
青禾一向看不上这女人,道,“孙娘子乃是小殿下好友,往日来宫中做客是常有的事情,娘娘当时在宫外,尚且不知。”
跟着唐雎的侍女,一向都没人敢欺负,青禾不怕得罪戚妃,晋国后宫别处不一样,没有敢踩晋王在这里的底线杀人放火。
戚妃大怒,对身后的嬷嬷喝道,“将这三人押住跪在这里,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能起来!”
“公主怎么了,本宫还怀过王上的小王子呢,等日后本宫生了儿子,区区公主算什么东西,王上要的是儿子!”
孙芳雨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后妃,唐雎人是不在,可她是晋王的女儿,没得叫一个后妃这样辱没的。
“娘娘慎言,”孙芳雨沉声道,“公主殿下毕竟是公主殿下。”
戚妃没理她,让侍女和嬷嬷把人押住,宫里的侍女自然不敢,可是戚妃带进来的人却十分泼辣,冲出去了。
孙芳雨没想到这么麻烦,几个人推搡之间孙芳雨摔在地上,她把心一横,干脆闭上眼睛不起来了。
青禾趁机大喊,随即更加混乱,路过的小内侍一溜烟地跑过去就去找总管了。
朱光知道之后跟晋王说了一声,晋王额角突突地跳,只觉得心里厌烦非常,随即他看了一眼下面的夏朝使臣。
他起身,一边快步走边说,“怎么办事的,不是道戚妃要好好休息吗,伤了孤王的儿子孤拿你们是问。”
朱光一叠声儿地应是,心里越发无奈,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女儿,扯起谎来真是太顺溜了。
李兰一听,也跟了上去,问朱光道,“后宫娘娘有身孕了?”
朱光掐着兰花指翻了一个白眼,回道,“是啊,夏使先坐,老奴去看看。”
他推开李兰然后大喊,“传太医!”
李兰随即知道,后宫女人怀孕,那娶唐雎为夏朝皇后还有什么用啊,一点没用啊。
最多带回去几箱子嫁妆,还得送不少聘礼,李兰随即跟上去打算看个究竟。
不得不说,晋王真是好算计。
李兰到的时候,戚妃哭的泣不成声,说青禾青苗和孙芳雨三个人侮辱她没出生的小王子。
孙芳雨强忍给那个女人两巴掌的冲动,靠在青禾身上。
为什么她爱慕的王上会看上这样的女人,眼睛有毛病吧。
这里上演了一场大戏,戚妃被哄了回去,孙芳雨被先送到唐雎灵阙宫的偏殿躺着。
孙芳雨压根没事又不敢跟人说,看着人散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出宫回家。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晋王也刚把夏朝一帮人送走,前后就撞上了。
行完礼够,晋王对她说道,“委屈你了。”
孙芳雨一直不抬头,也不说话,摇摇头就离开了。
往日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入宫还有可能,现在她儿子都快一岁了,有心无力也没有机会啊。
朱光觉得有点可惜,跟在晋王身后,问,“王上,戚妃娘娘那边……”
“看着让她别出来瞎转悠。”晋王不耐烦地说道。
随后戚妃有孕的事情立刻四下传开,戚妃怀孕,晋国有后了。
不过还有人在担心,当初晋王没有直接封唐雎一个秦川公主,而是赐字“东曦”,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所有人都觉得,一场王族大戏即将上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