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人是走了,不过走的不算利落,把卫战给落在唐雎这儿了。
庄二还没有回来,他正好凑数当个跑腿的。
庄二看着唐雎心里其实非常不满,他家公子对这位小祖宗掏心掏肺,结果呢,结果昨儿个送人走的时候人家连大门都不出。
大虞多少女孩子排着队等着进秦王府的大门呢,偏偏看上晋国的公主,他家公子可有的忙了。
唐雎本来觉得昨天就和白璟一拍两散了,不过留下个侍卫唐雎就知道了,白璟不会轻易放手的。
唐雎把地图翻出来,准备去离城要塞。
秦川山脉横向连绵几百里,离城要塞不是唯一但却是最重要的关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和唐雎不知道,她不晓得现在那边的将领还是不是三年前的将军。
她印象里是个年轻的将领,她父亲也挺看重,现在有立功的机会,估摸着肯定是调到邢野打仗去了。
夏朝皇宫。
夏朝风云突变,新帝登基,国内动荡不定,夏疏再分不出精神来关注其他事情。
丞相跪在大殿中,老泪纵横,道,“陛下,求您放小女一条生路。”
丞相的女儿本来要嫁给夏疏,不过当时夏疏从大虞回来之后,得罪的人太多,先帝大怒。
这位丞相就把女儿嫁到另一个世家去了,现在世家被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丞相现在哭死在这儿也来不及了。
“李相,快起来吧,”夏疏走到台阶下面,把人扶起来,“这是做什么。”
李丞相站起来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一家算是保住了,官位丢了就丢了吧,自从先帝被软禁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前途无望,现在只希望谋反的亲家不要牵连到自己。
现在夏疏还有个弟弟飘在外面造反呢,他没打算把事情闹得太大,身为皇帝称孤道寡是真的,但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朕已经吩咐过,张家的女眷会好好的,李相把女儿接回去就好。”
李丞相险些又跪在地上,不过被夏帝拦住了。
“如今晋国出兵邢野,正与北齐一争高下,李相觉得……咱们该怎么应对?”
夏疏留着这位李丞相也不是白留的,这人挺聪明,就是没什么胆量,墙头草随风倒,不然也不会因为嫁女儿的事情差点把全家都搭进去。
李丞相闻言沉思半晌,坚决道,“回陛下,晋国狼子野心,万万不能姑息,臣以为,应当压制晋国,北方绝不能让晋国独大,唐榕正值盛年,野心勃勃,日后极有可能威胁到大夏和陛下。”
旁边的武将忍不住说道,“丞相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丞相脸一白,“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
“朕知道,你们也好好听着,知道知道什么叫居安思危,别整天还跟三十年前一样做梦,觉着大夏天下无敌,而今内忧不断外患已生,这才对先帝交给我们的大夏,朕不怕你们话说的难听,就怕你们粉饰太平,长梦不醒!”
德行不好,其实和做皇帝这件事情是不耽搁的,夏疏很有做皇帝的天分和能力,他很冷静,非常理智,知道夏朝现在是怎么样的局面,不会不自欺欺人。
毕竟三十年前,他的祖父已经被所谓的繁华迷过一次眼睛,许多人如今依旧沉醉不醒,夏疏却早已清醒。
连秦淮河上的青楼暗娼,现在都有许多已经关门,夏疏决心整治大夏朝廷,绝不会再手软。
“李相,你带人亲自出使晋国,求娶晋国东曦公主唐雎,该怎么办你清楚吧。”夏疏道。
这点政治觉悟李丞相还是有的,堂堂一国之相出使,求亲倒是其次,重要的要给晋国施加压力。
“赵良,你跟着去。”夏疏指着前驻晋国使臣说道。
赵良咬着牙应下来,就特别想吐血,晋国那些个大臣没一个省油的灯,要是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去晋国。
接着夏帝再派了另一重臣出使大虞,当初联姻没有联成,夏疏还得罪了湘沅学宫,现在他登基为帝,这关系怎么都得缓和一下。
夏疏并不担心大虞皇帝会和晋国联合,大虞一向喜欢袖手旁观,除了这些年和南蛮纠缠不清,打过来打过去之外,并没有别的战事。
但是,大虞秦王白璟,却是个变数。
尤其白璟还瞎了眼看上唐雎那心狠手辣地女人,万一他为了博美人一笑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来,给他找麻烦,那就不好了。
白璟比他那个哥哥可难缠多了,夏疏垂眸,怎么样把那个变数给除掉呢,他们兄弟不合,要是能够真的斗起来,局面肯定不会比现在的夏朝差到哪里。
夏疏把人派出去后没几天,邢野彻底乱了。
一场战事的源头到底是甲方先扔的刀子,还是乙方先射的箭,这向来千古难解的问题,这回仍旧不负众望。
晋国将士信誓旦旦说是韩嘉逆贼先动的手,群情激奋热血沸腾。
北齐则说晋国蓄意挑起战事……说多了都是那几句,不过是问候对方的先人和祖宗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初初动手,双方还兜着底,动静不是很大。
徐秀绷紧了神经,甚至几天几夜地睡不着觉,他要紧张了。
韩嘉是和匈奴动过手,正儿八经是个打仗的人,徐秀不敢有丝毫松懈,桌子上一堆纸都是他写的作战计划。
后半夜,徐秀终于熬不住,趴在长案上睡着了。
徐毅和齐珩刚刚交接完,徐毅去休息,齐珩来守着。
一行三人趁着夜色穿过大营,身后还带着几位将领,齐珩睁大眼睛,躬身行礼道,“拜见王上。”
齐珩非常震惊,王上竟然会亲自来邢野大营。
“长高了许多,现在应该比阿雎高了。”晋王温和地说了一句,顺便狠狠捅了年轻人一刀。
尽管齐珩当时才十五岁,但是晋王觉得他有能力解决那件事情,而不是让那个孩子出生,给他的女儿难堪。
齐珩站起来没有说话,晋王又笑着说,“孤听说了,此次战事你身先士卒,还受了些伤,怎的还过来值夜。”
齐珩被那一刀捅地刚刚回神,道,“回王上,小伤而已,出战是意外,齐珩本职是徐大将军护卫……”
徐秀睡得不瓷实,听见声音就立刻出来,打断了齐珩的话,“臣拜见王上!”
徐秀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晋王看他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想,徐秀还是太年轻了,真的太年轻,还撑不起来。
“王上怎的亲自前来,晋国朝政交与谁手,王上……”
晋王打断徐秀的话,指着营帐里面临时铺设的床榻,道,“什么都别问,你先睡一觉,起来再说。”
“王上,臣……”徐秀忽然觉得自己辜负了晋王的期望,很想跪下请罪。
“子章,去睡觉。”晋王拉长调子,这口气跟晋王哄女儿没有两样,笑容柔和,没有半点责备,只有对他的关心。
徐秀一时之间非常感动,喉结上下移动,半晌低声说了一句“是”,然后躺着睡觉去了。
四年前,徐秀在所有人不信任的目光中接替了丞相之位。他确实有才能,不过没有经验,徐秀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不辜负晋王的期望,生生把自己熬病,但依旧坚持上朝。
那一次晋王也是深夜前去看望他,将他手里的书拿走,亲手灌了一碗汤药,等他睡着之后,把他桌案上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
徐秀那个时候有些害怕,晋王把那样重的担子交给他,但是之后徐秀就不再担忧了,他知道王上可以信任,王上理解他的年轻,愿意亲自教导他成长。
现在也一样,跟现在一样。
徐秀起身在榻上跪下,朝晋王说道,“王上深恩厚爱,子章宁死不负。”
“行了,留着你的命好好活着,日后晋王可离不开你了,”晋王回答,“这事情也不怪你,孤急于求成,把你逼得太狠了,以前是,现在也是,孤仔细想想,韩嘉毕竟是孤的旧账,倒是为难你了。”
晋王之前劈头盖脸把战事交给徐秀,后来觉得不太妥当,思来想去就自己过来了。
朝中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置,晋国还不至于晋王几个月不在就瘫痪了,中书省不是摆着好看的。
尤其这几年来晋国混乱多年的中央官制改革完成,中书省终于名副其实,不再是摆设。
“王上……”
“赶紧睡觉。”晋王粗暴制止,然后去翻看军事图去了,战事图下面唐雎的那本账册,晋王之前就收到唐雎写的信,因此并不震惊。
晋王震惊的是他的女儿到底有多聪明,短短几年能够积累如此巨大的财富,甚至足够支撑军中好几个月的消耗。
这就非常可怕了,说不定现在把唐雎叫过来她都敢在这里和韩嘉开战。
尽管徐秀也聪明,但是晋王亲自养出来的女儿他更清楚,那可真是个上房揭瓦的主儿,胆子大的很。
晋王想起前段时间刚刚落掉的那个尚未成形的胎儿不免感叹,再生一个没有唐雎聪明那可就很热闹了啊。
旁边传来徐秀平顺的呼吸声,晋王回头看了一眼,徐秀得赶紧立起来啊。
唐雎刚刚深夜到离城外面,裹着毯子在火堆前面打瞌睡,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清醒了。
“卫战,白璟的侍卫有多少啊,都姓卫吗?”
“回小公子,这是机密,我等不能透露。”卫战梗着脖子说。
唐雎偏过头笑了一声,“还机密,连你们家公子眼瞅着都跟我的姓了。”
卫战无言,低头不语,这位得罪不得,只能忍着不说话了。
唐雎看着离城要塞高大的城墙,说道,“这可是匈奴南下的第一道屏障啊,也就是你们家公子生在富贵乡,不知道匈奴骑兵有多可怕,我们这些北方人,从来不敢想着去什么地方隐居啊,扶罗野心勃勃,草原部落做梦都想着穿过这座屏障,屠戮我的子民,占据我的土地,饮尽我北方子民的鲜血,此生不灭匈奴,我唐雎,死不瞑目。”
卫战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们公子看中的女人,不只会翻云覆雨,卫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