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胜负未分,唐雎困倦,又回去睡了,还嘱咐父亲也要早些睡觉,四人便散了。
只是唐雎回去并没有休息,等到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敲父亲的门。
守夜的内侍惊醒,“小殿下……”
“去请父亲起来。”唐雎一脸严肃。
小内侍有些惊吓,唐雎又催促了一声,晋王亲自开了门,“阿雎进来吧。”
唐雎朝父亲行礼,“女儿打扰父亲休息了。”
晋王道,“等着你呢。”
唐雎勉强露出微笑,进去坐下,开门见山道,“父王为何要让孙芳雨生下弟妹,如此出身,日后如何服众?”
晋王给她倒了被茶,“孤以为……阿雎会问父王为何会与孙家女郎扯上关系。”
“那是父王自己的事情,”唐雎有点难堪,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那父王是为什么,父王要是以前就喜欢她,直接纳进宫就好,偏在她守寡的时候却……父王,您在想什么呀,阿雎真是想不通。”
唐雎喝了口茶,无奈地盯着父亲。晋王能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太多了,他偏挑中一个孙芳雨,什么道理啊。
“那阿雎说怎么办?”晋王问。
唐雎垂眸思索半晌,“女儿临走前,已经传出消息,说宫中有人身怀有孕,日后等孙芳雨生下孩子,先抱回宫中养着,可是父亲,若是女孩还好,若是男孩儿,父亲打算如何?”
“阿雎做的很好,你会多个弟弟的,”晋王语重心长,“放心,父王不会杀人。”
唐雎知道他不会再多说,颔首道,“父王自己看着办吧,阿雎不管。”
晋王摆手吩咐,“去休息吧。”
“女儿告退,父王也休息。”唐雎说完这件事情,又在深夜里离开。
为什么让孙芳雨生孩子,晋王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夜里醉酒,看着她漂亮可人又心甘情愿,便下手了。至于后来没有给她喝一碗药,晋王有一点别的算计。
不过事已至此,也不算什么了。生就生吧,正好没有把孩子抱给徐秀养着,没有外戚,也没有亲生母亲,就算日后没有本事,也有徐秀亲自撑着。
八月十四日。
夏疏终于姗姗来迟,晋王和北齐王各自带着国相,一同前去迎他。
但是大虞皇帝不去,他为什么要去,夏朝那些人拖延到现在才过来,他能去见夏疏了,开什么玩笑。大虞难道还比不上他们夏朝吗,有什么不敢的,大虞皇帝现在就敢跟夏疏开战,要知道,夏疏刚把他弟弟的叛乱给平了。
唐雎自然也是不可能过去,万一到时候她提剑杀人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和夏疏和平相处,还下聘,下个屁啊,她弄死还有可能,要嫁过去死也不可能。
她照旧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悠悠地起来,一身锦衣华丽非常,整个人都像是裹在金玉里的,唐雎极少这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晋王给她准备的东西都贵重地要命,不知道晋王是什么打算,他自己和一干大臣都非常朴素,只有公主与众不同。
白璟等了她半天,茶都喝了好几盏,“起来了?”
“起来了,有事吗?”唐雎问他。
“你说呢。”
“我说什么呀,”唐雎懒洋洋地看着他,“我才什么都不想说。”
白璟直接把人按在怀里,“想吃什么,邢阳城最近十分热闹,你想吃什么都有。”
唐雎摇摇头,忽然想起来,问她说,“对了,我前段日子给你送信你收到了吧,怎么样,是把那两个私下购买军械的世家给一锅端了呢,还是收为己用了?”
白璟挑眉,“小姑奶奶,你可真够厉害的,拿了人家的钱还把人给卖了,你好手段。”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我听说你哥哥死活不同意你要娶我,实在不行,你就可以拿江山威胁他,到时候看谁还敢拦着你。”唐雎幸灾乐祸地看着白璟,一边说一边笑。
白璟道,“你呀,就唯恐天下不乱吧。”
“算了吧,我要是和别人一样,你才看不上我,”唐雎道,“你就承认了吧,明明咱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身在王族,根本没办法独善其身,你还想归隐山林,做梦吧,你今天敢归隐明天皇帝就杀了你,还是和我一起好好活着吧。”
白璟不置可否,“怎么,终于想要和我一起过了?”
“看我爹看你那个架势,活脱脱就是看女婿的,我干嘛跟他对着来呢,反正我也喜欢你。”唐雎很坦诚地看着白璟,大大方方地说着。
她干嘛不喜欢白璟呢,长的好看,身家好,脑子好,而且还有可能是大虞未来的继承人,真的没什么不好。
白璟发现这女人……不承认是不承认,一承认就挂在嘴上说,比他还坦诚,一点都不内敛矜持。
“整天让你给利用。”白璟瞥了她一眼。
唐雎笑嘻嘻地说,“咱们相互利用嘛,到时候你管着大虞,我自然是要在北方大展身手的。”
“那我们再生个儿子,就可以一统天下了是不是?”
“有可能的,”唐雎深以为然,“不过我身体不好,能不能生还是一回事。”生下来可能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她自己不大想生,孩子们,虎父无犬子这种话她才不信,看看扶罗那一溜儿子就知道了。
她说完,就盯着白璟看了。
白璟一向知道她身体不好,孩子什么的她也没考虑过,唐雎看他不动,继续说道,“你要是想要的话找别人生也行,我是不在乎这些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白璟又火了,他要是和别的女人有关系,估摸着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唐雎了。
白璟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唐雎,“不可理喻!”
唐雎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委委屈屈地说,“你又怎么了呀。”
白璟无奈,道,“阿雎,怎么总是试探我,这样不信我,为什么?”
唐雎一听就理亏了,说道,“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反正总觉得会被人骗,在离城的时候,陶醉还跟我说呢。”
“说什么?”
“她说我一向是很周到的,旁人不喜欢的事情,不喜欢的话,我都不同人家说,但是你不一样啊,我喜欢什么就跟你说,喜欢什么东西也愿意分给你,是不是?”唐雎意有所指,一个劲儿地给白璟使眼色。
“还有呢?”白璟掐了一把她的脸,还是瘦的厉害。
“你跟别人不一样呀,我喜欢你,才把自己有的也给你,你说是不是,换了别人我肯定不这样。”
“你上次还说不嫁给我?”白璟得寸进尺,希望听到唐雎更多的保证。
唐雎有时候乐意哄人,就情愿多说一点,结果被得寸进尺她就不高兴了,一拍桌子道,“还是男人吗,哪里这么多废话啊,整天就想着我以前说过这个说过那个的,你怎么就不想想怎么把你的小命保住活到你能归隐山林的时候啊,大男人见天得矫情什么啊!我还不伺候了!哼!”
唐雎脸色一变,拎着裙子就走了,白璟在后面一边笑一边追着她跑,正好徐秀和晋王已经回来了,晋王眼见着闺女一脸怒气走的挺快,把人拦住。
“阿雎,哪个招惹你了?”晋王问。
白璟后脚追了出来,唐雎翻了个白眼,极尽小女人之能耐,徐秀都看傻眼了,这变脸变得忒快呀,昨天还柔婉可人的,今天就这样了。
“没有事情的!”唐雎回答。
白璟赶紧过来拽着人,“王上,徐先生,我同阿雎闹着玩儿呢,正打算带她出去逛一逛。”
晋王知道年轻人闹别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笑着说道,“懂事些,怎么还跟在爹爹这里一样,就知道胡闹。”
丈夫又不比父亲,哪里能总是一个劲儿地由着她撒野,晋王慈爱得摸着女儿的头发。
晋王说完的时候,忽然有点辛酸,自己放纵着养大的闺女,怎么到了别人手里就得由着别人拿捏了,还不能骄傲任性了。
唐雎正要开口,晋王忽然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不要嫁人了,偏偏就看不得你受委屈,嫁什么。”
徐秀和白璟双双跟被雷劈了一样,这是什么话,谁家父亲不是劝着女儿嫁出去要好好听话的。
“王上……”徐秀低声喊了一句。
晋王忽然觉得有点糟心,拍拍白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吩咐道,“长风啊,你就多忍着点吧,本王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大约也就这么一个娘子了。”
连着两句话,白璟深深地感受到来自泰山大人的威胁,木着脸点了点头。
“哈哈哈……”唐雎看着白璟那脸色就大笑起来,“爹,我知道还是您最疼我了。”
徐秀咳嗽了一声,“小……阿雎,王上说玩笑话呢。”
唐雎敷衍点头,“好了好了,父王,我会乖的,我出去玩儿。”
晋王回过神道,“晚上早些回来,那位设宴呢,阿雎过去凑个热闹。”
“我晓得。”
唐雎一手把白璟拽过来,“听到没有,你可不能欺负我,会挨打的知道吗。”
“王上,您这样娇纵阿雎……”
“子章,你喊她一声阿雎,便是长辈,咱们家的孩子,怎么都不能在外面受委屈,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身为长辈,再苛责她们,像什么话呢。”晋王认真对徐秀说了这番话。
徐秀颔首,“王上,徐家女子素贞静,臣……不大适应阿雎的性子。”
“孩子嘛,该教导的时候教导,该娇纵的要使劲娇纵,我唐榕的女儿,谁都不能轻易委屈了她。”晋王言辞铿锵,徐秀深深看到了晋王宠女之心。
尽管徐秀并不十分认同,不过……公主毕竟是公主,要是和天下的女孩子都一样,还当什么公主。
夏疏歇了半晌,对安排宴会的丞相吩咐,“今日把晋国公主的位置放在朕的下首。”
“陛下,这恐怕于礼不和。”李兰说道。
“都到别人家门口来瓜分土地了,还讲什么礼。”
这世道,早已礼崩乐坏,霸道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