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情
栀夏2021-06-15 19:352,999

  

  “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她语气缱绻。

  “好,我们走走。”

  下午四点多的江滩,阳光刚刚好,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而感官都是那么清晰,江风、水声、轮渡,一切的一切构成永远值得铭记的风景。她看着地面的影子,伸出手,影子像牵住了钟鸣的手,然后又收回去,自娱自乐傻乐呵。最终,指尖一暖,钟鸣把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这段路,姜嫣把自己安安心心交给他,她不看路只顾盯着地面的影子看,像个小傻子。

  年前绿化环卫处加紧着剪枝剪草,蓬松的碎草被堆在路边等着太阳晒干一些。

  “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剪草后阳光晒过的味道。”姜嫣说。

  “你说多汁牧草是个什么味道?”

  “讨厌!我是一只羊吗?”

  钟鸣只笑不说话。

  夕阳挣扎着不愿下沉,江边的风大了些。钟鸣轻轻说:“走吧?”他把手伸出来,等她把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手这么凉,当心明天头疼。”他说这话的腔调中规中矩,她却不觉得乏味无聊。

  “怎么会?这叫春风和煦。”她扬起下巴冲他笑。

  “是你心里春风过境,对不对?”钟鸣难得开起玩笑。他的玩笑带着真心,只是问的婉约。

  “对啊!”嘴上大大方方的承认,心底的羞涩还在,她被钟鸣牵着的那只手出了汗,潮乎乎的,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钟鸣却一直不放开她那只手,就这样走过来时的路。

  他们一起经历成长了这么多年,这却是人生里的第一个约会,甜蜜、酸楚、荒诞,一切都浸润在春日里阳光烘烤了一天的青草香里,背后的音像店里滨崎步的《dearest》飘荡过来,姜嫣永远记得这首歌。

  天下无双,此后再无。

  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他们从天桥绕道,天色暗淡看脚下车流渐多。华灯初上,还是快到了家。姜嫣有些留念的把自己那只手慢慢的抽出来,钟鸣心中一动,问:“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嗯,怪不好意思的。”钟鸣与她共同的生活圈不少,她怕公开后打量、打趣、八卦如潮水来,夹杂着自己父母对她这一代独生女恋爱婚姻的不切实际的设想和所谓孝顺省心的裹挟。

  “好。”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再说什么。

  初吻,这个不想和别人分享的秘密,她藏着掖着用一张图发了状态做纪念——初春之草染绿山脊,一看望去无边无际。而钟鸣在她之后发了一张满是绿意的水草丰茂的图片,澄澈的河流九曲回肠蜿蜒至地平线,仿佛没有尽头。

  等钟鸣走向她的时候,到来的是整个春天。

  共同的好友都感受到了这种如沐晨风的气息,可只有迟尉薇和陈泽二人最为敏感。两人各自追问着与自己同性的那一方。

  迟尉薇私下问她——有你俩这样暗戳戳的公布恋情的吗,当是偷情呢?

  姜嫣的尾巴翘起来——我乐意,看钟鸣多配合!

  陈泽问的更直接一点,他一个电话打过去:“你俩到哪一步啦?”

  “什么?”接到电话的钟鸣一愣。

  “哎,你是不是个男的?迟尉薇之前还怀疑你喜欢男人,你知道不?”陈泽激他。

  “我当然是个男的。我知道。”他依次回答陈泽的问题。

  陈泽无可奈何了,不过还是恭喜了他:“恭喜你终于和世俗和解,步入一个正常男人的人生轨道。”

  钟鸣失笑:“你这幅到了什么年龄做什么事的论调,有点可怕,”然后他收敛起笑容,无比严肃的说:“姜嫣,才是这其中最重要的。”

  “啧啧啧”陈泽在电话那头发出一串怪声,“行了啊,要互诉衷肠一边去,别在我面前腻歪!”

  “那行。”说着一把挂了电话。

  “哎,我还没讲完……”陈泽只得心有不甘的收起了手机。

  年前备菜时,钟鸣照旧跟着他姥姥来,两人表面一切如常,只是这次钟鸣主动坐在桌前,主动说:“我们把这边的处理下吧?”

  姜嫣在他对面坐下,两人对着桌子刮荸荠时,钟鸣突然问她:“四级能过吧?”

  “当然可以了,你信不信我还不是低空飞过呢?”

  “那,超过多少不算低空飞过?”钟鸣饶有兴致的问。

  “嗯,三十到五十?”分差越大声音越小。

  钟鸣见她这样就笑了,“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很快了。”

  “那就是不信咯,不信我们打个赌吧?”她停下手里的活儿,身子前倾,信誓旦旦的模样。

  “赌什么?”

  “还没想好。你就说敢不敢和我打赌吧?”因为她知道无论什么赌约钟鸣都不会让她为难。

  “行,打赌就打赌。”

  这一年,姜嫣在伯父的新家过年,团年饭后她翻手机,收到了许多短信,正在这时钟鸣的短信来了——祝我们2005年快乐!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她躲进厕所里,给他回——一定。回完短信,她看镜中的自己,眼眸含水,饱满的唇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半夜回到家中,大礼花还炸的正欢,她知道钟鸣肯定还没睡,躲进被窝打了电话过去。很快接通,那边低低沉沉的在说:“守岁吗?”

  她蜷在被子里小小抱怨:“才不是,外面好吵,睡不着。”声调软软的,有些迷蒙。

  “那好,我们说会儿话。”

  “你在干嘛呢?”

  “窗帘拉开了,躺在床上看烟花。你呢?”

  “躺在床上睡不着和你说话啊!”她翻了个身,手有些冷,把被子掖实,又问:“烟花一乱串放个不停,老看就觉得没意思了。有人还很奇怪,第二天一早生怕自己不是最早一个红火的,四点钟就爬起来放炮。”

  “有的时候,人就是需要一点声响,就像电影的背景音乐一样。爱情文艺片和恐怖悬疑片如果关掉声音,效果大打折扣。”外面越闹腾,他家里也没那么静了。

  姜嫣觉察到他声音里的落寞,没有点破,只是把话筒凑近自己的嘴唇,压低了声音说:“我陪你过年。”

  听到她温软的声音夹杂着匀细的呼吸声,就像气息萦绕在他身边,钟鸣的呼吸有些急促,“好。”只说出这简短的一个字。

  两个不会说情话的初尝情滋味的小儿女,隔着电话讲起生活琐事,喃喃细语。姜嫣说的多,家常小事、邻家猫猫狗狗钟鸣都听得起劲,然后她的声音减息,平缓的呼吸声从听筒传来。她就这么睡过去了,钟鸣没有出声,没有挂断电话,他侧躺着把手机置于耳侧,直到电话挂断。

  直到初八姜嫣都周旋在父母的各种交际关系中,钟鸣只得理解,这天她好不容易躲在外打了电话过去,“唉,真不知道他们非得拉着我干嘛?敬酒,我又不能喝什么。讲话,我也做不来他们那套。”

  “我们都大二了,马上就可以独立生活了,想想也只有寒暑假才要应付这些。”钟鸣见不到她的人,安慰的话却如影随形。

  “也是,我们还有几个寒暑假啊,等到没了,就该怀念了!”这样说心情立马好了不是一两点。

  “嫣嫣——”又是她妈妈在喊。

  “又在催,出来透气都不行!”姜嫣跺脚,电话还在耳边。

  “去吧,寒假特权。想想这次我们一起回学校的。”

  都能想象的到钟鸣在那边面上挂着的笑,他的安慰总能让她情绪好起来,姜嫣不舍地挂了电话慢悠悠走进包间。

  董林趁着父母辈酒意正酣的间隙拉住姜嫣,压低了声音,也止不住一脸得色,“我搞定了方恬!”

  “你不是早搞定了,行行行,知道你找了个漂亮女朋友,别和我一年一吹嘘了!”她有些不耐烦。

  “算了,你懂什么……”董林欲言又止,眉目猥琐。

  姜嫣瞬间明白过来,拧着眉头,“你该不是趁着放假到处和同学说吧?”

  董林嘿嘿笑了两声,“哪能呢,也就说了几个人吧。”

  那就是已经告诉很多人了,姜嫣忍不住嫌恶,“你应该不至于猥琐到和人描述细节吧?”

  董林心虚起来,“男人嘛,总还要交流下的。”

  “操!”姜嫣忍不住,嘴里蹦出句脏话。

  “你女生,这能一样吗?”董林还嘴硬。

  “拉倒吧你,嘴上和小孩的屁股似的没把门,成年人了,这有意思?”说完她丢下董林就走了。步子越走越急,呼出一口恶气来。

  好在翻年了日子一天天赶着过。回程时赶上春运的尾巴,两人只买到两张中铺,好在是面对面的位置。姜嫣借着行李不多又是走熟了的路,一人去了火车站,钟鸣就在公交站等着,紧紧的挽着她不让人流把他们冲散。

  他们各自躺在中铺上,钟鸣拿耳机出来听歌,不知他什么买的这么长的耳机线,取下来把更长的一边的递给她。姜嫣接过耳机时钟鸣没有松手,两人隔着窄窄的过道,握住了对方的手,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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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与砂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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