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关系了，兰珍妮是同学是室友也是朋友，这个年头谈个恋爱就能有随意限制人生自由的权力了？”姜嫣戏谑的望着他，语气轻蔑，她本来就善于发现关窍然后对点击破，虽然这几年运用不多，可本事还在。
兰珍妮拉住他，嘴里不断重复着你别闹，面色仓惶。
“这里是教室走廊，出去说，免得影响别人。”姜嫣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她在前带路，他二人随后。姜嫣心跳的有一点快，压下脚步，走慢下来，她侧过头看到走廊玻璃上低头走在最后的兰珍妮的身影，步履拖沓，满腹心事。
三人走到两栋楼中间的绿化带旁，此时这边晒不到太阳，除了他们没人到这边来。
“你不猥琐哪个猥琐，你欠她四百块钱不还，遇到圣诞节怕送礼物就分手，就这还想睡她？”有瑟瑟的风吹过，姜嫣站定下来说的第一句话，略有些紧张，像被冬夜的风卷了舌头。
“她是我女朋友，我想睡我女朋友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他说话时白眼翻个不停显得抬头纹更重了，更像只猩猩。姜嫣看着他语速一快就露出两颗长长的犬齿，青面獠牙的样子，又想起雷思婷的“形容同猪狗，心性似马牛，和头野猪似得”的话，笑了起来。对方不知是被姜嫣的笑声还是被迎面寒风中迎头一击，清醒过来，一把扯过兰珍妮：“我什么时候欠你四百块钱了，什么时候为了不送生日礼物就分手了。”
见黑胖子顺杆上爬了，姜嫣立马把姿态摆足，她象征性护卫兰珍妮一下，“你有话好好说，又拽她干嘛，她本来体质就不好，膝盖半月板也有点伤，你撞到她的腿了。我看你真是暴力成性，之前居然还对自己的女朋友过过肩摔。”姜嫣的声音在两栋楼间显得格外的清脆，像数把细碎又锋利的小刀，从人的面门劈下来。
“我欠你钱又经常打你，是吧？”黑胖子转头肃穆着一张脸问兰珍妮，压迫性十足。
兰珍妮面对着他的怒火显得十分怯懦，嗫嚅着半天没吐出几个字。姜嫣的手抚上她的肩头，循循善诱：“没有哪个受害者理亏的，你不要害怕，勇敢一回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说清楚就好了，把欠你钱也好要回来。”
“你到底和多少人说我欠你钱了。”对方的怒火一波接着一波。
“你喊我给你充了200块话费，你一个月才用多少钱啊，怎么等着我答应帮你充一次就直接和人说要充个二百块。我又请你吃了多少次饭。”兰珍妮语气愤懑，声气渐高。
“我没请你么？”
“你请的地方哪次比我好了？就说上次涮个火锅，我请的地方都比你之前带我去吃的好多了。”
“你自己没吃是不是？”
“可是，怎么都是你比我吃的多啊！”一句接一句，兰珍妮吵得渐入佳境，不甘示弱。
烂账扯不清，他又扭头向着姜嫣说：“之前她说徐扬对她不好，也是这个路子。”
“你是你，徐扬是徐扬，我不是你们的鉴证者也不能来评论你们。”姜嫣阐明立场，只是不知道对方能否听懂画外音不。
“徐扬和我一个专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后跑来和我说你物质、心眼多，我当时还是选择相信她。”黑胖子只拿下巴点点兰珍妮，没用正眼看她。
“你难道真的会把一个男人说前女友的坏话听进去吗？这样伤害对方，徐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会有一时的品质优越感吗？这样轻率的言语，不仅贬低了你，也贬低了徐扬他自己。”阳光转过来，一点点让地面的阴影退后，事情也明朗起来。
姜嫣的娓娓道来让黑胖子有一瞬的晃神，他突然感到很委屈，“我把她过肩摔那天，她怎么不说自己先做了什么，一个锁喉差点没把我掐死。”
“相处模式，总是两个人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姜嫣面上淡定，内心却风起云涌，平素兰珍妮为人一向周全，怎么到了恋爱中却昏招频出。
“圣诞礼物那时候，我本来都想好了给她买什么，结果她那天看到我上来就把手一伸，说我礼物呢。就这个态度，要你你能心里舒服么？”黑胖子已经撇下兰珍妮，邀姜嫣举行公道。
谁会傻乎乎的跑去做奇葩的传声筒，姜嫣尽量把话说的委婉动听，“你对她态度的不满，其实可以直接沟通。点名要我评出个对错来，真没必要。有的事情，对错没那么重要，别伤人心。”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聚好散好说。
“以后各走各路吧，谁也不欠谁的。”兰珍妮这句话其实是暗示他不要像徐扬那样罢了。
“行，你记清楚了。”说完他恶狠狠剜了一眼兰珍妮，匆匆撤退。步子很急，和绕了一圈正找着姜嫣，然后循着声音过来的钟鸣相撞上，两人分别弹开几步。
“不好意思。”钟鸣先致歉。
黑胖子什么都没说，摆摆手，低着黑魆魆的脸疾步离开。
“刚才是怎么了？”钟鸣问。
姜嫣站的脚冰凉浑身僵硬，剁了半天脚才缓过来，她先同兰珍妮说：“那我先走一步。”
“行，你快去吧。”兰珍妮尽量扯出个笑来，笑容很是勉强。
她同钟鸣走上惯常走的那条小路，一路上钟鸣都没怎么说话，她倒是想把兴致提起来，可看他抿着嘴角的模样，就晓得他这是不高兴了，因为不明所以，所以有些忐忑。
“你们是在对峙？”钟鸣终于开口问道。
“嗯。”
“内容有冲突性，为什么还往僻静的位置跑？谁要去过去的？”
她一愣，顿住，钟鸣也停下来望着她，他的眸子湛若秋水，让人躲不过，她只好小声承认是自己。
“你知不知道男女力量差异？如果你不慎激怒对方，最坏的结果会怎样，你想过吗？”钟鸣神情肃穆，接连质问着。他是真的生气了，眉间有沟壑。见姜嫣不做声，他又发问：“你们日常用的工具，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这还是钟鸣头一次这样同她说话，明知是为自己好，可心里却止不住的委屈起来，“我室友把自己骂男友那些话全框我头上，人家对我这么深的成见，不趁这机会讲清楚，下次就是积怨了！”
见钟鸣不回应，索性把自己刚才的情形描述一番：“其实当我发现那人眼神不善就有察觉，他说我们说他猥琐暴力，我就知道兰珍妮肯定把自己骂他的那些话都安在我们头上了。我临场反应要是不快点，还不知要被人莫名其妙恨多久。最讨厌女生间耍这种心眼！”她语气间有小小的得意。
“你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钟鸣的表情还是生气的样子。
姜嫣也有些恼怒，后退一步，与钟鸣站的远些，“今天你总说我做的不对，可是事情还是真相大白了，当我室友面说的话更是让她无可指摘，那你说我到底哪里错了？”
话音刚落，钟鸣一步上前，姜嫣还来不及反应，人就被逼在树干上，然后整个人被一把锁住。下意识去挣脱，手腕生疼，他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然后，钟鸣逼近她，气息竟有几分危险，“这就是男女力量的差距，如果对方真的怒向胆边生，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你怎么办？刚才反复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澄清自己，这点姑且不谈，你知道我马上要到了，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为什么不等我和你一起？”话中仍有隐隐怒气。
她哑口无言，两人维持这个姿势没动，气息交融。钟鸣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与耳垂，正欲起身，然后姜嫣垫脚凑近到他的耳畔道：“我错了，谢谢你，没有下次了。”说完目光水盈盈的，又有些可怜地望着他。
钟鸣没有再动，只是很认真的说：“不要再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我错了。”她又垫脚去吻他的嘴角，直到看到那里放松下来有一点点笑意。
“比起生气，其实我更担心你。”他低头望着她，神情柔软，语气也柔软。
“我知道。”然后她搂住钟鸣，把脸贴到前襟，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身上真的好暖和。
晚上回到宿舍时，苏笛也不在，兰珍妮明显是坐在椅子上等她，“姜嫣，真的对不起。”
她一叹道：“兰珍妮，你不能这样，不能借着我们对任何人提要求。”
“我只是想着如果我说我的室友们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更有信服力。而且，你和钟鸣又这么好，说的话该更是不一般了。”兰珍妮越说声音越低。
“借着我们不仅不会让他信服，还会让他觉得我们挑唆你们不和。我们劝你的话都是基于你在我们面前描述的他。”姜嫣摆明立场，尽量的措辞柔和，“我们劝你恋爱肯定有花销，不可能都是男的花钱，劝你注意人身安全这些话，也是信任你。”
“我知道，这次真的很对不起你。”兰珍妮抬头望着她们说，神色惨淡。
“好好睡一觉就过去了，我们都是。”姜嫣听着风声，想着冷冷的夜晚伴着西北风，就算一地鸡毛也一下子就吹散到不知哪里去了。
兰珍妮怔怔的站着，望着她半天没有言语，然后爬上床拉上帘子，宿舍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