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时，你现在打算做什么？”月青时和黎羽回到了院子，黎羽看到月青时一路上眉头都没有舒展，似乎在烦心什么。
月青时摇了摇头，躺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
前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玄灵宗，“无言军”的消息送不进去，月青时没料到月青落的出现。
按照音离的说法，月撷心中最大的是忠义，为国尽忠，所以他会因为一句“许家皇后不得有子”，狠心伤害了自己当做亲妹妹的许凌烟，还失去了音离。
月青时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猜想月撷心里肯定是有音离的，而且分量不小，只是在月撷的观念里，女人究竟是女人，国之面前，没有犹豫、取舍可言。
于音离来说，月撷负了她，也伤了月青时，月青时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但是于大晋国而言，月撷是不可多得的良臣、国之栋梁。
如果放在以前，月青时不会被这些思想扰乱心神，可是人之所以为人，在于拥有思想，懂得成长。
“黎羽。”月青时此时陷入了两难境地，她实在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幽幽地叫了一声黎羽的名字。
“我在。”黎羽坐在月青时旁边，温柔地看着她，一手轻轻地为她揉着眉心。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月青时需要，黎羽都在她身边。
月青时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黎羽，脸上竟流露出女儿家忧神的姿态，她问黎羽：“回到后秦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黎羽捏了捏月青时的脸颊，听到月青时的问题，黎羽这才明白月青时在因为什么而烦心。
黎羽认真想了想，组织好语言后回答说：“我的要求不多，只是想和阿时携手一生，如果可以远离纷争，那是再好不过的。所以回去后，我会像皇上表明态度，不论是所谓的皇子身份，还是啸兵骑大将军，我都可以舍弃，只要能迎娶阿时。”
“噗！”黎羽这一番话让月青时心情好了些，这个男人，是真的拿她当命了。
不过……
“黎羽啊，你不恨皇帝吗？”月青时问道。
黎羽身为皇子，还是皇后的儿子，本该受到万人敬仰，甚至继承大统。可是他因为皇帝的个人情感，受了那么多苦，还险些丢了命，他真的不恨吗？
黎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以前很恨，恨到骨子里，就是因为对他的恨，所以挺了下来，有了如今的成就。这么多年，我见多了人事纷繁，也明白了很多时候，对他人执着的情感，不过是徒为自己添烦恼。
我不恨他，但是也无法原谅他。我会带着这份感情，与他当面对峙，表明一切。”
“不恨……也不原谅……”月青时重复着黎羽的话，自己陷入了沉思。
黎羽见月青时似乎还有顾虑，蹲下身子与月青时的脸平齐，说道：“阿时，岳母如今的心愿都成了，儿女皆有为，我想她现在一定很开心。”
月青时看着黎羽的眼睛，她的眼神也不禁变得柔和，月青时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一夜与月青时诉说当年的事情时，提及月撷，音离并没有月青时想象中的耿耿于怀。此时，关于之后的事情，月青时的心里大概有了计较。
晚饭时间，雾殷回到了将军府。吃完晚饭，雾殷就告诉了月青时她的探查结果。
中午月青时让雾殷去了趟莹绿那，找到了月芳萁。月芳萁在宫里保护太子，所以她对太子身边的事了解地很是清楚。
据月芳萁说，月青落只是认真做着自己该做的，没有其他任何小动作。不过，自从月青落出现后，皇帝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封赏太子身边的人，有的时候也会故意给太子搭展露拳脚的台子。总之，现在朝堂上已经有了一小部分人明确选择了站队太子，还有一些人明面上没说，但是与太子身边的走得很近，意思很明显了。
“皇帝这是在给太子铺路。”月青时说道。
按照音离的说法，皇帝无情，对许凌烟很是不好。但是在月青时看来，皇帝当年早就知道了许凌烟有了身孕的消息，而且他是想让许凌烟生下孩子的。原彬芪出生后，皇帝力排众议，甚至不惜被百官联名上奏劝谏，也要立原彬芪为太子，怕是那时候，皇帝就打定了主意，这帝位必定是由原彬芪继承的。
皇帝对许凌烟母子十多年的冷落，也是一种保护吧。
月撷果真是心中国为第一。当初因为“许家皇后不得有子”，他可以做出伤害那么多人的事情；现在也可以为了这个国家的以后，甘愿背上佞臣的名号。
雾殷没有说话，等着月青时的安排。
月青时起身说道：“明日雾殷随我进宫，黎羽去丞相府。”
“好！”
“明白了。”雾殷和黎羽回道。
第二天一早，月青时和雾殷趁着早朝时间，二人潜进了皇宫，直奔凤仪宫。
皇后刚刚打扮好，转身就看到了月青时，立刻让荇溪遣退了殿里的人，拉着月青时进了内殿。
“阿时，你何时回来的？身子可好些了？”许凌烟拉着月青时坐了下来，打量着月青时。
月青时微愣，摇了摇头，回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念，阿时已然无碍。”
“那便好。我当时听说你身受重伤，甚至撇去了大将军之位，我就怕你有个万一……”许凌烟眼含泪光，抬手擦了擦眼角。
月青时从袖兜里取出一个一手大的锦盒递给了许凌烟，说道：“不瞒皇后娘娘，我见到了阿娘，临走前，阿娘得知我要回来，托我将这锦盒交于娘娘。”
许凌烟听到月青时说见到了音离，她立刻激动起来，问道：“阿离可还好？你可见到了阿离的家人？当年我听说阿离是逃婚出来的，阿离回去后可受到惩罚？”
月青时摇了摇头，说道：“皇后娘娘放心，阿娘一切安好，外公们待阿娘也极好。”月青时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许凌烟月青梧的存在，可以但没必要。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许凌烟听到音离无碍，竟激动地哭了出来。
平息之后，许凌烟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月青时试探性地问道：“阿时，你当才称阿离为……‘阿娘’？”
“是。”月青时也没遮掩，大方承认，反正现在她和音离的身份，都不需要隐藏了。
“我们大晋都是叫的母亲、娘亲，若我没记错……后秦那叫的是‘阿娘’。”许凌烟说道。
月青时笑着，看向许凌烟回答说：“娘娘没记错，阿娘是后秦国人。”
许凌烟有些怔住了，不过想了想后，她叹了口气，说道：“是后秦国人也好，走的远些，倒也安全。”
月青时看着许凌烟，音离待她如姐妹，许凌烟对音离也是不同的。
“娘娘，打开看看吧，阿娘说，里面有一封她给您的信。”月青时将锦盒往许凌烟那推了推，提醒说。
许凌烟拿起锦盒，打开后，就是一封信，信的下面，躺着一只和许凌烟手腕上的那只镯子很像的一只镯子，不过锦盒里的镯子玉身所剩不多，几乎都由金银镶嵌连接了起来，看来这只镯子当时碎的很厉害。
许凌烟颤抖着手拿起那只镯子，泪水终于决堤。
“这一对镯子，是我入宫前，陛下让月丞相交给阿离，偷偷给我的。不过后来摔碎了，阿离镶起来一只，在她走之前给了我，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另一只的碎片。”
许凌烟将那镯子戴在了手上，擦去眼泪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
读完信后，许凌烟又哭成了一个泪人。
月青时真的不会安慰人，只好任由许凌烟哭着，静静地等她哭完。
“阿时，谢谢你，谢谢你将信带给我。”许凌烟擦着哭得通红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对月青时说道。
音离给月青时的任务完成了，月青时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了，走之前，月青时又想起来一件事，转身对许凌烟说道：“娘娘，您为皇后，太子理应得到他本该拥有的。”
说完后，月青时转身就离开了凤仪宫。
“阿时，你最后对皇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回去的路上，雾殷忍不住问月青时。
皇帝有心将帝位传给太子，皇后不该高兴吗？但是听月青时说的意思，怎么有种皇后阻止太子继位的意思？
“皇后在后宫默默无闻十几年，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像许家上一位皇后一样，拿着凤印，享受着后宫女人的跪拜。可是她没有，而且太子藏拙，完全是皇后的意思。她的心早就不对皇帝有任何期待，太子是她唯一的依托。然后帝位争夺，向来不会安稳，她想将太子囚于她那不堪一击的臂膀下，企图以这种方式，‘保护’太子。”
“真是可怜啊！”雾殷不禁感叹道。
月青时笑了笑，余光瞥到雾殷头上的一支翠玉簪子，玉质澄透，造艺上佳，更关键的是，眼尖的月青时发现了那支簪子簪体上刻了一个“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