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庭潇开着车回去在洛阳的住处，看到许烨正在客厅开视频会议，冲他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书房。
许烨忙完工作，为他倒了杯牛奶端进去：“叔叔。”
“刚从北京飞过来？”
许烨点点头：“叔叔去见她了？”
“嗯。”
“那她这次的画达到您的要求了吗？”
聂庭潇点点头，用电脑把图片打开：“不仅达到了，而且我很满意。”
“真的？”许烨眼中一亮，瞬间变回那个笑嘻嘻没正形的臭小子，和刚刚开会时那个表情严肃、目光锐利的成熟男人宛若两人。
他是真的为钟绪高兴。
也是真的喜欢钟绪。
“叔叔，我可以看看吗？”
聂庭潇叹了口气：“你想看，便看吧。”
许烨走到电脑前，看到画之后，眼中的光就慢慢消失了。
画上是一条无人的街道，路边有孤零零的路灯，空中有纷纷扬扬的飘雪。本是冬夜孤寂冷清的场面，钟绪却用淡粉与金色描绘光影，让人能够看到那时的灯光，听到雪落的声音，却丝毫不会觉得凄苦寒冷。
因为她描绘的本就不是寒冬深夜，而是黎明，而是等待。
因为等待的心情是期待欢喜的，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来。
画的右下方写了一行字：和雪一起等他来。
许烨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面部肌肉却僵硬的不行：“这不算什么的，她为我画过无数画，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聂庭潇劝说的话到嘴边，想到自己的日子都过成这样孤单了，还哪来的脸面劝别人。
于是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许烨冷冷嘲笑着，目光却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慢慢的显出了哀伤。
她第一次给自己画画是什么时候呢？
哦，对了是他的二十一岁的生日。
五月三十日，首都大学。
许烨坐在车里吞云吐雾，车前的月季花开得正好。其中一朵黄色的花朵，花茎不安分的歪着，伺机勾拉过路女孩的裙摆。他漫不经心的看着那朵花，副驾驶有人打开车门坐进来，不是陈笑川，是许烨新认识的一个女孩。
“啊……为什么哥哥的烟味儿都是这么好闻？”
许烨笑了一下，扭头看她。这妹子天使脸蛋魔鬼身材，最重要的是十分听话，除了口红包包零花钱，别的你给她她都不要。
女生撒娇的抱住他的右手臂：“哥哥，生日快乐！”
快乐？
许烨一怔。
在国槐洒下的林荫尽头，钟绪和一个女生牵手走来，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
应当能这般单纯自由的欢笑，才可以称得上快乐吧？
许烨也想参与这份真实的快乐，从车窗探出身去，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嘿！那傻逼！”
见钟绪下意识的看过来，许烨笑得不能自已：“钟绪，你对自己的认知可真准确啊！”
钟绪气得半死，隐约看到车子副驾驶上坐了个女人，以为是陈笑川，忍了忍转身往宿舍楼走。
待钟绪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许烨脸上的笑也完全消失不见，转头看到身边女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许烨摁灭烟，目光温和却疏离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从未见过哥哥这样。”
“哪样？”许烨刚问出口，心里就明白了。
别人眼中的他，是阳光学霸，温柔绅士，才华横溢的富二代，还有薄情渣男，这些都是他，却让他时常感到迷茫，疑惑这究竟是不是他。唯有性格这样恶劣、幼稚、爱捉弄人，除钟绪之外无人见过的许烨，让他能够清晰肯定的说一句，这就是他。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世上，有人对他笑，对他哭，对他仰望，对他仇恨，但只有钟绪对她是一副怒相。
因为他对别人戴着镀金镶钻的厚重面具，唯独面对钟绪，缺点连同长处一块暴露无遗。
这才是真实的他，这才是能够感受到快乐的他。
女生又抱住他的手臂，丰满的胸部若有似无的蹭着他：“哥哥今天生日，我们去哪里玩呢？”
钟绪回到宿舍收拾打扮好，准备出门写生。刚走到北门，突然一车后门打开，伸出一只手把她拽了进去。
“啊——！”钟绪吓得花容失色，又蹬又打。
许烨挨了几巴掌，好不容易控制住她：“干嘛干嘛呢？你瞎嚷嚷什么呢？”
钟绪看清是他，抓住机会重重捶他几下：“你刚刚骂谁傻逼呢？”
许烨露出老父亲一般欣慰的笑：“你都听到了？那怎么不来骂我呢？你最近气量大了不少啊，儿子真是长大了。”
“神经病。”
许烨不理会她骂他的话，手去摸她的画夹：“你背着个板子要去哪？”
钟绪护住自己的画板：“你管不着。”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着实有点近了，动手推他，“我要下车。”
许烨将半掩的车门关上，有些霸道的说：“你去哪？我送你。”
“我不要，我跟你又不熟，怎么能随便坐你的车？”
“你都坐过我车几次了，现在跟我说不能随便坐我车。”
许烨凑近她，放大的俊脸让钟绪紧张无措地一个劲儿往后缩，心也砰砰跳个不停。钟绪咽咽口水，动作有些僵硬的将挎包抱在怀里，想隔开两人，也想藏匿住自己敲鼓一样的心跳声。
许烨笑容有些坏：“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熟？而且，不熟你做我的车怎么了，难不成我能把你卖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呢。”
兴许他主业卖色，副业拐卖妙龄少女呢。
许烨挑眉，满脸不可置信：“钟绪，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想让你睁大你的绿豆小眼好好看看！长着这么一张无可挑剔的帅脸的人，会是坏人吗？”
“你才绿豆小眼呢！”钟绪不满的嘟囔，也仔细去看他的脸，他的长相的确挑不出错来，而且让她越看越脸红，说出来的话也色厉内荏，“你不知道有个词叫人面兽心吗？”
许烨被气的直跳脚，扯住她头发，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你说谁人面兽心呢死丫头？你说谁呢？”
钟绪被揪的疼了，拿着包打他，两个人互损互打，有一种莫名的亲密。突然钟绪就想到了陈笑川，和别人的男朋友这样打打闹闹算什么？她分外不齿自己的行为，笑容褪去，别过脸：“我该走了。”
“走什么啊，我开车带你去。”许烨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钟绪，你不会真的觉得我是坏人吧。”
“你不是坏人，但我也不能当坏人。”
“什么意思？”
“许烨，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要和别的女孩子保持距离，不然笑川学姐会伤心的。”
“谁跟你说她是我女朋友了？我许烨可从来没有过女朋友，我是黄金单身贵族，而且，我和她早就断了。”
“怎么回事？”
许烨摊摊手，夸张的说：“还不是因为你！”
钟绪一愣，莫名觉得欣喜：“因为我？”
那次许烨将因为大雨留在他家别墅的钟绪送走后没几天，又和往常一般去接陈笑川。
车子停在首都大学校内超市门口的停车位上，陈笑川于一片香风中上车：“看我们学校的花开的多好。”
许烨胳膊支在窗框上，神态慵懒地感受着微风徐徐，看向花团锦簇的那两棵花树，淡淡应道：“嗯，是不错。”
“而且很香。”
香吗？
许烨不置可否，他对于温度气味向来不敏感，陈笑川说香，他可什么也没闻到。
正启动车子，看到了站在超市门口正在喝冰可乐的钟绪，半眯着的眼一下子睁开了。
大学真是个整容院，钟绪比刚开始顺眼多了，虽然还是土里土气的。这个季节陈笑川都穿短裙高跟鞋了，她还是长袖长裤运动鞋。
许烨按了一下喇叭，冷不丁吓得仰脖喝可乐的钟绪呛了一下，可乐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见吓到了钟绪，许烨顿时乐开了花，还朝她竖起了中指。
钟绪要被气炸了，易拉罐捏的变形。
许烨看他那样子，噗嗤一笑。车窗缓缓上升，完全关闭前，他吸吸鼻子，似乎闻到了花香。
嗯……确实，蛮香的。
陈笑川看看钟绪，在看看许烨，沉默了许久。今天许烨带她出去玩，她不想闹不愉快，伸手去找自己放在车上的棉花糖，发现糖不见了。
“我放在这里的棉花糖呢？”
许烨淡淡回道：“我吃了。”
“你吃了？”陈笑川冷笑一声，“你可从来不吃糖的。”
许烨冷冷看她一眼，暗含警告。
这一眼彻底激怒了陈笑川，她语气笃定：“你给钟绪了。聚会那天你中途离开，是不是去找她了？园博园那次你非要把我的衣服给她，现在又把我放在这的糖给她，下次呢？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给她！许烨，你和钟绪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