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盈在池子里呛了几口水,被救上来后迷迷糊糊的,因为吓得不轻,身子也止不住地发颤。
姑娘家的名声重要。好在邱露浓行事果断,听见有人过来,并未让人靠近。
将贺兰盈带到平海寺的禅房后,她让丫环去取了自己备用的衣服让贺兰盈换上。
此时,邱露浓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贺兰盈,问:“怎么样了?”
喝下一大杯热茶后,惊魂未定的贺兰盈总算缓过来了,朝她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好在不是寒冬腊月,换上干衣服后也不觉得冷。
邱露浓见她只是脸色有些白,其他没有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幸好把你救上来了。你这趟是跟我出来玩的,若是出了什么事……罢了,好在有惊无险,不说了,不说了。对了,我都没有注意到,好好的,你是怎么掉进池子里的?”
贺兰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另一间禅房里,刚由丫环伺候着换了衣服的贺明月正在发脾气。
“你们一个个怎么这般蠢笨,都不知道拉着我?竟让她把我拽入了水中!”她越想越生气。
丫环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对了,贺兰盈那边怎么样了?淹死了没有?”
一个丫环小心地答道:“小、小姐,她也被救上来了。”
贺明月听完,气得砸了个杯子。
丫环们吓得抖了抖。
这时,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在人家的寺庙里大吼大叫的,成何体统?”
丫环们一惊:“老夫人。”
被人扶着进来的是永煦侯府的老夫人,也就是贺明月的祖母。
贺明月今日便是陪祖母来上香的。
贺明月见到老夫人还是有些怕的,立即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叫了声“祖母”。
“明月怎么样?”老夫人问贺明月的丫环。
“回老夫人,三小姐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便好。”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冷了下来,“出来上个香,你们小姐还能落水。她若是有大碍,你们一个个只能以死谢罪。”
几个丫环立即跪了下来。
老夫人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平海寺里本来就有不少香客,贺兰盈与和贺明月落水惊动了不少人。大部分人虽什么都没看到,却也有所耳闻,知道是侯府的小姐落水了。
至于为什么没提贺兰盈,大概是因为她没有身份,与侯府的小姐比起来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祖母!我是被人推下水的!”贺明月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皱了皱眉,问:“谁推的你?”
贺明月生气地说:“一个粗鄙之人!她只不过是个商户女。”
“她为何要将你拽下水?”
“只不过是一言不合,就要把我推下水,她自己也跌进了池子里。”
老夫人并未问是因为说了什么才不合。
侯府的小姐,哪里是别人想害就能害的!
她对身边的婆子道:“去将人请过来。”
没过一会儿,邱露浓的丫环便走进禅房说,永煦侯府的老夫人有请贺兰盈。
“永煦侯府的老夫人?”贺兰盈想了想,“是贺明月的祖母?”
邱露浓点了点头道:“这时候请你过去多半是要追究你。”
贺兰盈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永煦侯府的老夫人虽然是贺明月的祖母,却不像贺明月那般不讲道理。她很是通情达理,对小辈也很慈祥。你陪你一起去将落水的缘由讲清楚,她应该不会怪罪你的。”
贺兰盈下床整理好后,便与邱露浓一起随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去到另一间禅房。
进去后,贺兰盈见到了一个头发白了大半、眼神清亮、面容和善、气质端庄的老妇人,这便是永煦侯府的老夫人了。
贺明月正坐在她旁边用帕子掩着面小声啜泣着。
“露浓见过老夫人。”
“见过老夫人。”
“邱二小姐竟然也在这里。”老夫人与邱露浓说了几句话,才看向贺兰盈。
贺兰盈耳边还有几缕头发未干透,衬得她那张还有几分苍白的脸格外小巧精致,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你就是贺兰姑娘?”
“是的。”
见老夫人看着自己,贺兰盈有些疑惑。
“你的长相似有些……”
原来是在看她的长相。贺兰盈已经习惯向人解释了:“我来自外域。”
老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道:“竟是来自外域,怪不得。老身看贺兰姑娘不像心思歹毒之人,为何要将人推下水?”
“推下水?”贺兰盈看了贺明月一眼,“老夫人,我并没有将贺三小姐推下水。当时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我眼见要掉进池子里,一时情急,将她当作了救命稻草,拽住了她,没想到她与我一同掉下了水。”
老夫人问:“有人推的你?”
“不错。”贺兰盈可以确定当时有人推了她。她与邱露浓回忆了一下当时池边几人的站位,基本可以确定是贺明月的人推了她。
“何人?”
贺兰盈坦言道:“应当是贺三小姐身边的丫环。”
“你分明是害怕东窗事发,想为自己开脱!”贺明月道,“祖母,你别听她狡辩。她是做生意的,全凭一副伶牙俐齿的嘴,惯会胡说八道。”
贺兰盈澄清说:“我做生意明明靠的是猫儿,以及好用的货物,不靠嘴。”
“……”
贺明月觉得贺兰盈有毛病,这时候不想跟她扯这个。
“分明是你推的我!”
“若是我推的你,怎么会傻到让自己也落入水中?”
邱露浓道:“我相信贺兰盈没有说假话。”
贺明月委屈地说:“邱露浓,你素来与我不对付,自然会帮她!”
老夫人皱着眉,像是在分辨贺兰盈到底有没有说谎。
被她这么看着,贺兰盈只觉得如芒在背。“老夫人,我与邱小姐回忆过当时我们几人的站位,可以画下来,然后便能找出是哪个丫环站在我身后,我可以与她对峙。”
这时,一位婆子走到老夫人身边,道:“老夫人,清河长公主来了。”
没想到清河长公主也在寺里。
老夫人道:“快请。”
清河长公主进来后,众人向她行礼。
没等老夫人弯下腰,她便快步走过去扶住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必多礼。本宫是来看看落水的三小姐的。”
“小辈的事竟然打扰了长公主。”老夫人请清河长公主上座。
得了清河长公主来探望,贺明月很是得意。要知道清河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感情非常深厚。想到这里,她表现得越发乖巧了。
坐下后,清河长公主看向邱露浓,笑了笑道:“没想到露浓也在,这位是?”她问的是贺兰盈。
邱露浓答道:“回长公主,这是贺兰猫馆的主人,是与我一同来的。”
“本宫想起来你了。”清河长公主看着贺兰盈,“当时你们落水的时候本宫正好在山上的一座亭子里,看到了你。”
老夫人问:“长公主竟看见了?”
贺明月的表情僵了僵。
只听清河长公主道:“也没有看得真切,只是见一位姑娘被推进了池子里。”
说着,她问身边的婢女:“你看可是这个?”
“殿下,被推的正是这位姑娘。”
如此一来,便能证明贺兰盈说的是真的了。
贺明月的脸色变得很差。偏偏说这些的是清河长公主,她不敢反驳。
清河长公主似乎看出气氛异常,道:“本宫就是过来看看,三小姐无碍便好。本宫先离开了。”
待清河长公主离开后,禅房的门关上,老夫人看向贺明月的那几个丫环,脸色一沉:“说,是谁推的人!”
几个丫环吓得跪了下来。
其中一个悄悄看向贺明月,见贺明月眼中带着警告,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回老夫人,是奴婢。奴婢当时脚下不慎滑了一下,不小心推的,结果连累了三小姐也落水,害怕被怪罪才不敢说的。”
贺明月一脸气愤:“竟然是你!”
如此一来,真相大白。
老夫人抱歉地对贺兰盈说:“竟然是因为府上的下人连累贺兰姑娘落水,还险些冤枉姑娘。这个丫环我定会处置。”
见老夫人要站起来,贺兰盈立即道:“没关系的,弄清楚就好。”
邱露浓也道:“老夫人不必介怀。既然弄清楚了,晚辈就先告辞了。”
老夫人让婆子将她们送了出去。
出了禅房,邱露浓叹了口气,说:“明明是邱露浓指使的,但只能这样了。”这种事传出去对贺明月的名声不好,只能怪在丫环身上。
这也在贺兰盈的意料之中。她说:“毕竟那是贺明月的亲祖母。老夫人能与我赔礼道歉,也已经很好了。”
邱露浓点了点头:“没想到清河长公主竟然看到了,还帮你说话了。你是不是认识清河长公主?”
贺兰盈摇了摇头。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贺明月的禅房里,待贺兰盈和邱露浓走后,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严肃地对贺明月道:“跪下!”
“祖母,是丫环不小心推的,与我何干?我刚落了水,现在还难受。”
老夫人道:“你当我是老糊涂了吗?”
最终,推贺兰盈的那个丫环被发卖了,贺明月被禁足一个月。
回到另一间禅房后,老夫人叹了口气。
她身边的婆子问:“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三小姐年纪还小,性子又骄纵,难免会做错事。您的身子要紧。”
“哪里是因为她。”老夫人的目光有些悠远,“我只是看到那个贺兰姑娘,想起老三了。说起来,这贺兰姑娘长得还挺合我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