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海寺回来的第二日,贺兰盈便病了,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头也疼得厉害。
平日里,每天早上,贺兰盈起来都要与猫馆里的几只猫儿玩一会儿。今日她因身子不适卧床,脾气差的阿津便叼着逗猫棒来到了她的屋子里。
它跳上床把逗猫棒放在她枕边,又跳下来站在她的床边仰着小脑袋冲她喵喵喵地叫着,像是在问她为何今日偷懒,在催促着它。
它皱着张脸,凶巴巴的。
“阿津乖,待我好了再与你玩。”贺兰盈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哑了,看来是昨日落水受了凉。
“喵喵!”阿津不同意。
“姑娘,邱二小姐来了。”周菱进来才发现阿津在这里,将它抱了起来,“姑娘,你怎么样了?我去给你请大夫吧。”
邱露浓因为贺兰盈落水很是放心不下,今日特意来看看,谁知一来便听说贺兰盈病了。
听说还没去请大夫,她当即让身边的丫环去请与将军府相熟的赵大夫。
今日,赵大夫府上正好有客人。
赵大夫年近六旬,脾气有些古怪,却与楼豫是忘年交。
看到将军府的丫环来请,他问:“可是你家夫人或者小姐病了?”
丫环答道:“并不是。病的是我家小姐的好友,马车已备好,有劳赵大夫与我去趟贺兰猫馆。”
听到“贺兰猫馆”,原本在悠闲地饮着茶的楼豫问:“贺兰盈病了?”一袭青色的锦袍显得他风流俊逸。
丫环点了点头。
赵大夫看向他问:“你认识?”
楼豫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病,您老腿脚不便,就少跑跑吧。正好我要去一趟猫馆,便由我替您去吧。”
赵大夫是个不服老的人,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才没有腿脚不便!”
楼豫也不与他争辩,笑了笑道:“晚辈告辞。”
看着他与将军府的丫环离开,找大夫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难得见这小子主动要去给别人瞧病。”
贺兰猫馆这边,等了大约三炷香的时间,终于等来了大夫。
只是邱露浓没想到来的是楼豫。
她将楼豫拦在了贺兰盈的房外,问道:“楼豫,怎么是你?赵大夫呢?”
“赵大夫不便过来,就由我跑一趟。”楼豫往房里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她昨日与我去平海寺,结果落了水,应该是染上了风寒。”
“落水?风寒可大可小,你还不让我进去?”楼豫道。
邱露浓想了想。虽说要顾及男女之防,贺兰盈此时躺在床上,让楼豫这样的年轻男子进去不太好,但楼豫首先是大夫,况且她也在场,不是那么要紧。
她让开身子,让楼豫进去了。
房里,贺兰盈倚在床头有些慵懒,看上去没什么精神,长发贴着脸,衬得她的脸小巧精致,配上水汪汪又大的眼睛,一副病弱美人的样子。
“怎么是你?”她的声音有些哑。
楼豫看得有些晃神,移开了眼睛,道:“我可是个大夫。将手伸出来。”
贺兰盈乖乖地伸出手。
手腕白皙纤细,能够清楚地看到青色的血管。
楼豫的手指搭了上去,随后又询问了一下她的症状。
“如何?”邱露浓问。
楼豫收回手道:“没有大碍。按我开的方子按时服用,近日多休息,多喝水,不要贪凉。”
贺兰盈最怕喝药。她娘也是大夫,从前都是能不让她喝药就不喝药的。
“你开的药苦吗?”她问。
楼豫轻轻一笑,想了想道:“良药苦口。不过,我尽量让你的药没那么苦。”
贺兰盈弯了弯眼睛:“多谢。”
“好好养病。”
寻常大夫遇到不爱喝药的病人,通常只有一句“良药苦口”,哪还有换方子的?邱露浓小时候也怕苦,但每次都逃不掉那么苦的药。
楼豫竟这般好说话。他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
他待贺兰盈很是不一般。
邱露浓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
晚上,贺兰盈让王碧娘替她去定北王府告了假。
管事准备去禀报谢袭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冯楚,便告诉他由他转达了。
冯楚昨日才从外地回来。他这几日在外风吹日晒的,整个人都黑了一圈。
谢袭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头轻拧:“病了?”
“是的。”
“怎么病的?”
冯楚在外吃了些苦,打定主意回来后要好好的,再也不惹殿下不快了。虽然他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哪里惹恼了他家殿下。
他早已将情况打听清楚,应对如流:“回殿下,听说是昨日在平海寺与贺家三小姐一起落了水。”
“看过大夫没有?”
“听说楼豫去看过了。”
“楼豫?”谢袭的眉头又皱了一下。
冯楚感觉到他家殿下似乎不怎么高兴,心中疑惑。
楼豫不是大夫吗?有什么不对的?
但他不敢问。
**
贺兰盈白日里喝了楼豫开的药,睡了一觉后感觉好些了。虽然嗓子还是有些哑,但起码头没那么疼了。
大约是白天睡太多了,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躺在床上望着床帐想着猫馆的事以及谢袭的失眠之症。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喵——喵——”
不知是哪一只猫又调皮溜到后院来了,听叫声有些像是阿津。
贺兰盈起身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的走廊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十分惊讶:“殿下?”
谢袭负手而立,身形挺拔,背后院子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几近圆形的月亮,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是尊贵英俊。
阿问在他脚边,不断用胖乎乎的爪子扒拉、用脑袋蹭着他的靴子,还张嘴露出尖尖的小牙,“喵喵”地叫着。
“本王睡不着路过猫馆便来看看。听说你昨日落水,所以病了?”
贺兰盈点了点头。
“你平日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还能落到水里?”
都生病了还要嘲讽她。
贺兰盈气鼓鼓地说:“我也没想到贺明月会让人推我,不过我把她也拉进水里了。”她也没对别人说过是被贺明月的人推下水的,一是觉得永煦侯府的老夫人还算是非分明,二是也不愿背后说人坏话。
谢袭轻笑:“你还挺得意的?”
“至少也不算吃亏。”虽然拉贺明月下水只是意外,但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贺兰盈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的外衣只是披着,显得有些单薄,鞋子也没穿好,只是随意地踩着,露出一块白皙的脚背,整个人病得有些楚楚可怜。
外面一阵风吹过,吹起她的头发,仿佛能把她整个人也吹走似的。
谢袭往前走了一步,替她挡住了风。
他站在门外,身躯几乎将门全都堵住,贺兰盈站在门内。
风进不来了,却吹来了谢袭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他道:“既然病了便好好养病,王府那边等病好了再来。进去吧。”
“多谢殿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贺兰盈的风寒拖拖拉拉,将近半月才好,连热闹的中秋节也没过上。
这日,她收到了一张帖子,竟是永煦侯府送来的。
送帖子来的是永煦侯府的老夫人的人,说是因为当日平海寺的事。
没想到会收到老夫人寿宴的帖子,贺兰盈去找了邱露浓。
邱露浓得知后也很是惊讶。
“老夫人大概是觉得当日是贺明月理亏,还差点冤枉了你。这帖子也算是赔礼道歉了。”她道,“正好倒是我也要随母亲、兄长去给老夫人贺寿,你可以同我一起。”
贺兰盈点了点头。
没想到贺明月那样不讲道理的人竟然有个这么通情达理、是非分明的祖母。
老人家的寿宴,还特意给她送了帖子,不去不好。
说完了帖子,贺兰盈与邱露浓又说起了猫儿。
病好后的这几日,贺兰盈在操心配种的事情。入了秋,又到猫儿的发/情期了。
她从外域带来的无、人、问、津四只已经全都满一岁可以生育了,这次可以生出的小猫会多一些。
楼豫早早就打好了算盘,说江雪与阿无夫妻一场,这次还要让它们配,贺兰盈看在他给自己看病的份上便同意了。
阿问是公的,正好与邱露浓的花奴的配。与跟楼豫说好的一样,生出的小猫让她抱走一只。
至于阿津,贺兰盈想的是与谢袭府上的小钻风配,这样生出的短毛猫儿也会多一些。
这两日,阿津正好开始有发/情的迹象,贺兰盈想的很简单,只要晚上她去定北王府的时候把阿津带上,与小钻风放一起就行了。
谁知辛翰是个死心眼,偏偏不让。
他说这是他家殿下的猫,是猫儿里极尊贵的,想要配种也得他家殿下同意才行。
无、人、问、津四只本是一样的,小钻风因被谢袭养了,竟然高别的猫儿一等?她家这么漂亮的阿津难道配不上吗?
贺兰盈道:“殿下整日那么多事要处理,你还要拿猫儿配种这等小事去烦他?”
辛翰被问住了,随后抱紧小钻风,道:“我不管,这件事必须要殿下同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