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觉得宋父宋母将今日场面搞的太大。
不是说泱国的乞巧节请的都是京都名门小姐姐们吗?为何眼下京都男女老少的来了满满一厅堂。
今日她宋念虽然不丑,可是见着这么多人,她怂啊!
颜府当日,她还可以躲在众人身后,做个老老实实的吃瓜群众,可今日这宴席打着她的名号,让她往何处躲?
宋念在这厢房忐忑不安的候着,只听外面宋父出声道:
“宋某多谢各位赏光,荣幸之至,今日宋某寻回走失多年的小女,特在此乞巧节摆宴,以表心中欢喜。”
“恭喜恭喜宋大人!”
座中众人拱手恭喜宋大人。
“多谢多谢各位,今日诸位见证,小女宋念正式入宋家族谱。”
宋念在厢房听此言,心中更加忐忑,很想临阵脱逃。
她原是想着自己就是个二小姐,在这宋府犹如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没想到宋家竟搞了如此大阵仗。
宋念的紧张,翠翘看在眼里,平日里小姐娇俏可爱,从不会战战兢兢,脸色煞白。
“小姐,不要紧张,奴婢会一直陪着您。”
翠翘出言说道,此前因她失职小姐几次涉险,虽知小姐喜欢独处,不愿人跟着,可眼下自然不会留着小姐一人。
“翠翘,我们走。”
宋念久座,神经紧张腿脚发麻,但眼下不是逃避的时候,她之前为此事辛劳几日,如今日子已到,岂能白白浪费心血?
翠翘将宋念扶起,迈出门去。
宋念谨慎小心,迈步前行,及至到宋父身旁站定,立于厅堂之中,面向诸位宾客,见厅堂之中一双双的眼眸望向她,刹那间指尖凉意上涌,面色苍白。
好在宋念她今天淡妆浓抹,双颊轻点绯色,瞧不出苍白来,便依着此前学过的礼数,双手叠覆,放于左腰处,身体略微屈膝,与众人面前行礼道:
“宋府次女宋念,见过诸位。”
“我等见过二小姐。”
厅堂众人见着传言中在外漂泊多年宋二小姐,原以为必定不识大体,礼数失当,谁知今日一见,端庄有礼,进退有度,就连着容貌在京都之地也占得上乘。
“今日宋某做东,聊备薄酒敬诸位,望尽兴而归。”
宋父见众人面上惊叹,心中欢喜,他这小女儿倒是替着宋府挣来几分颜面,心中高兴,便开席举杯敬酒。
宋念坐在宋母旁。
今日她只求无过,不敢求功,眼下平安渡过开篇未曾出丑,暂时心安。
对陪在身侧的翠翘心怀感激,眉眼带笑。
“宋小姐婉约娉婷工语笑,轻盈袅娜占春华,在下敬宋大人一杯,恭喜宋大人千金失而复得!”
厅堂座中,一年轻人,文质彬彬书生扮相,起身恭祝道。
“贤侄谬赞,请!”
宋父嘴上过谦,可这面色上喜笑颜开。
出言者乃是国学府中头名学子,师出太子太傅。
此人样貌端正,在这京都小有名气,今日宋念经他之口称赞,在这京城必将会传为佳话。
宋父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宋安可入驻国学府,为宋家光耀门楣。
此人之后,厅堂之中诸多少年人纷纷起身敬酒,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公子,今日表小姐可谓是一鸣惊人。”
梁富守在梁言身边,望向对着宋大人殷切敬酒的诸位年轻后生,赞叹道。
梁富在当日画舫之上,便已看出表小姐的好容貌来,未见其人时,梁富也认为表小姐必将一身匪气,凶悍粗俗。
可实际与他想象之景大相径庭。
表小姐虽不敌大家闺秀,端庄大方,可机灵娇俏却是更让人亲近。
“就你今日长嘴了?”
梁言看着远处被宋母拉着一一引荐来宾的宋念,这丫头今日是出人意料,眼前一亮,可闻听梁富这小子多嘴,他心中便是起了燥意。
想起当日在花灯节下,面对众人踟蹰不前,畏惧求助与他的小丫头,今日也学得进退有礼了。
“没心没肺的丫头……”
梁言难得嘟囔一句,喝下杯中酒水。
宋念被宋母拉着连轴转,重复着早已说上多遍的那句致谢词,待到最后一人完毕,早已指尖冰凉,汗流浃背。
虽似历经千劫,可好在小命没丢。看着宋母同众多夫人相谈甚欢,宋念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再不出来的话,她可就真的要白日飞升了。
用着冷如冰窟的手指,揉了揉早已笑僵了的双颊,这宴席果然不是她这种死宅该来的地方。
“舍得出来了?”
宋念未曾注意,突来这一语,宋念下意识脱口而出:
“小女子宋念……”可抬头看向来人,牙龈一咬,冲着来人就是一掌,“你个奸商,非得吓死我才高兴!”
她今日一直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功德圆满”,倒是在梁言这个奸商这里差点丢了小命,她能不生气吗?
动手犹觉不爽,宋念抬起脚,朝着梁言的小腿又踹了一脚方才解气。
“你这丫头,这些日子学得礼仪被狗吃了不成?”
梁言笑着躲开来,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对他嬉笑怒骂的宋念,方才心中的燥意久久不去,眼下倒是散了干净。
在厅堂之中,跟着姑母招呼众人的宋二小姐,端庄绮丽,进退有礼,但美虽美矣,终究不及眼下的丫头来的生动。
“好了好了,你再打下去,今日的见面礼我可就不送了。”
梁言见着丫头心情甚好,方才随礼入门已经送了,可是他私心想着再送丫头一物。
原是在厅堂中,丫头招呼众人,他也就未曾记起,眼下正好。
“你敢!从今以后,我可就是你名正言顺的表妹了,见面礼,快点拿来!”
宋念可是知道眼前这主,富可敌国。他拿出手的礼物,必定值个万八千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溜了去!
“你这蠢丫头,还知道你是我表妹呢,来,叫句哥哥来听听。”
梁言原是准备给丫头的,可是见着人他就起了逗弄之心,这见面礼掏的也不那么痛快了。
“你!”
宋念一手指戳在梁言手背上,这货太奸诈了!
“你等着!”
宋念一跺脚,梁言实属奸商,宋念倒是不在乎多叫句“哥哥”,他本就是宋宁的表哥。
眼下她只怕叫了以后,这奸商不认账,她岂不是吃亏了?
宋念转身拉着身后的翠翘,如此也好有个人证。
“我叫了你就给?”
为防有诈,宋念拉着翠翘再三确认。
“是。”
梁言说地认真。
他方才被宋念手指戳在手背,这丫头指尖冰凉刺骨,看来他猜错了,丫头还是当日在画舫上的丫头,见着人多会害怕。
亏得今日她能如此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刚才背后出声,是他鲁莽了,瞧着丫头反应是真的吓到了。
他这心里倒是有愧,便不准备多加捉弄。
“言哥哥,”宋念倒也不忸怩,出言道,“礼物拿来。”
反正在奸商面前,宋念一向脸皮厚,不觉得暂时低头有什么可耻的,伸着双手,向梁言讨要礼物。
这丫头叫过他梁言“表哥”,不曾稀奇。
今日这声“哥哥”也是他讨来了,可不知为什么,梁言听着这句“言哥哥”,觉得心中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他没抓住,未曾辨别是何意味,这种感觉已经不翼而飞。
“丫头,你可否再叫一句?”
梁言不曾迷惘过,心中所想一直明晰,唯独方才情绪他不知道该归属何类。
“我就不,你这个说话不算数奸商!”
宋念吼了出来。
她就知道会这样!奸商就是奸商!拉了个证人,他都脸皮厚的要抵赖!
真的是气死她了!
宋念打又打不过,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拉着翠翘走。
“丫头,我逗你呢,好了好了,哥哥给你!”
梁言见着被丫头误会,上前将人拉住,把之前准备的见面礼,放到了丫头手上。
“这是什么?”
宋念手中被梁言塞了一块青色、似花状的玉石,在花蒂处以红线穿过。
“青霜玉。”
梁言将宋念手中玉石拿起,挂在丫头的脖子上。
“这很值钱吗?”
宋念托着胸前的玉石,在手上细细打量,可惜啊,她对玉石是一窍不通,不过,梁言送的这块玉石,倒是隐隐带着暖意,托在手里很舒服。
“你这蠢丫头,怎么就这么爱财呢!”
梁言瞅着细细打量玉石的丫头,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也就丫头穿着这一身,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可是有一大帮子的人要养活的!”
胭脂山老老少少多少张嘴,即便眼下吃穿不愁,可这用钱的地方可不少,她不有意识攒钱,拿什么做大当家的?
“你这小脑袋里打着什么算盘,我可是一清二楚,”梁言被这丫头给气笑了,也就这没规矩的丫头会当着送礼人的面,盘算着将东西当出去。
“这块玉贵不贵暂且不论,可是丫头你要是将它当了,我可就想法子把胭脂山的地契再拿回来!”
梁言出言放狠话,这丫头软肋,他可是一掐一个准。
“你不讲理!送我的,我当然有处置权利!”
宋念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人!送给别人的东西,还带这样管束的,可是一想到一个山头的男女老少,这奸商当日能够将地契给他们,宋念还真的拿不准梁言是否能够把拿回去。
“丫头,你可以试试?”
梁言见丫头动摇,又接着添了把柴火。
“好,我收着还不行吗!你不准动他们,你保证!”
宋念一咬牙,将玉石顺着脖子放到衣服里。抬头瞪了梁言一眼,拉着翠翘就走。
有钱人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这丫头啊……”
梁言看着气鼓鼓的丫头背影,笑着摇头道。
那块玉石不算最珍贵,可天下间他梁言就寻到了这么一块,曾经有人说起此玉可安魂定神、延年益寿,想着丫头那冰冷的指尖,他才不准把玉当了。
这丫头啊,到了京都,怎么就只朝着他一个人耍横?
“少爷,前厅来了一位贵客。”
梁富出来找人,远远见着他家少爷,连忙跑了过来,附耳道。
“谁?”
梁言眉头一皱,惊觉事情有变。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