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宴席,她宋念避无可避。
太子妃邀请一事,对宋父而言原就求之不得的事,更加不可能答应宋念不去宴席的请求。
不过好在宋父多多少少做了让步:让女大夫谢娘与他女儿宋念同去。
“小妮子,你这老爹是准备让你拿命搏一搏啊!”
谢娘这语气里满满的讥讽之意,宋念是听的一清二楚。
可谁说谢娘这话不对呢?
自家女儿对酒水过敏,为人父竟是让女儿带着大夫也要赴宴,莫要说大胸御姐觉得可笑,她宋念何尝不觉得可笑?
宋父宋母乞巧节当日热泪盈眶也不过一时三刻的感动罢了,回过头来,宋念依旧是他们手里筹码罢了。
“谢大夫……”
翠翘忍不住出口阻止谢娘。
小姐已经足够难过,若是有人在旁一直提醒,二小姐岂不更觉得心中委屈?
“怎的奴家说的不对?这小妮子除了吃穿,何事她能做主?”
谢娘对着翠翘怼了过去。
眼下当家的身不由己,虽成了官家小姐,还不及在胭脂寨来的自由。
“谢大夫……”
翠翘泪眼朦胧,委屈的很。
她没说女大夫说的不对,她也不愿见小姐如此!
见氛围不对,宋念赶紧拦着话题,谢娘也好翠翘也罢,哪个不是为了她好?
“好了好了,姐姐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以后要不要收留一下?”
话音刚落,宋念便黏在谢娘身上,成了女大夫的“人形挂件”,一脸可怜兮兮的抱大腿,求收留。
“我很好养活的,给口饭吃就行。”
有人关心,宋念颇为不要脸皮的一边认姐,一边哭穷。
前些日子的五万两银票,她已经托梁言存在钱庄里,钱倒是不少,可那些是给胭脂寨老老少少存的,之前送着山上所有的孩子去读书就花去了好几百两。
她是一家之主,山上人员多,这开销便是要细细打算着,坐吃山空终归不是个办法。
而眼下借着宋府二小姐名头倒是来钱快,可也不是个长远之策。
她宋念不会一直都是宋府二小姐,那些随着二小姐名头来的,终将会随着这名头的消失而一并消失。
所以,她要踏踏实实的找个生财之道。
眼下只是个计划,最终的实施还是要等她从宋府出来以后再说。
虽不可实施,但可以先做些准备。
这准备的人选,她宋念选择了大胸御姐谢娘。
一是因为谢娘在这京都有段日子,生活也渐渐地安稳下来,因着名声大噪,谢娘与众多达官权贵均有些交情。谢娘不似她笨嘴拙舌,不善交流,大胸御姐一直头脑清晰、能言善辩,自然比她这个死宅路子多。
二则是宋念只相信她。在这京都里,会处处惦记她宋念,每每救她,并且对她无所图的人,只有谢娘。
梁言虽更善经商,可终究与宋府有瓜葛,宋母是其姑姑,若是她宋念出走宋府,梁言立场实难预测。
而且,梁言她看不透。
宋念虽识人不多,可无论何样的人多多少少她总会有些了解,这些了解会给她带来安全感,这是她社交踏出第一步的保障。
梁言太过多面,每一面的他,都够是宋念琢磨上许久,这样的朋友处着太心累。她最懒,不愿找一个如此纠结的人作为合作者。
“你这小妮子今日嘴甜,一定是有事要求奴家。”
谢娘也不恼,任由宋念挂在她身上,这入太子宫外的路窄,谢娘还用另一只手放在小妮子手上,防止她摔着。
“怎么会呢?我一直嘴很甜的!”
瞅着胳膊上谢娘的那只手,宋念便越发闹得欢。
“你呀你,我们一起生活这几年,奴家会不了解你这小妮子!”
腾出一只手,戳了戳小妮子的脑袋。
她知道宋念的言下之意,这丫头无论成了何样,依旧想要逃离宋府的桎梏。
这一点,宋念不明说,她谢娘也记得。
她原是不愿小妮子离开,可眼下看来,离开宋府不失为一条出路。
“谢娘,我一定要跟你过一辈子!”
宋念上一世没有试着与人相交,便也没机会遇到如谢娘的人,眼下想来真是一大损失。
“奴家要觅得如意郎君,才不要跟你这小妮子过一辈子呢。”
谢娘笑着推搡宋念,这丫头总是喜欢说胡话。
翠翘跟在两位小姐后面,看着她家二小姐同着谢大夫嬉戏打闹,比在宋府要快乐的多。
抬头便是泱国太子宫。
太子宫与皇宫相连,太子在弱冠之前,一直同皇帝生活在皇宫之中,待到及冠,便会与其他皇子一样,迁往各自封地。
只不过太子迁往的不是封地,而是这太子宫。
及冠皇子中只有太子一人尚在宫内,与皇宫毗邻而居。
宋念在太子宫外殿尚且有心情与谢娘打闹,可看着眼前太子内殿,所到之处的守卫比之外殿都多了几层,这打闹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守卫太子内殿的便是飞羽军。
见此装扮,宋念便会联系太子殿下当日的另有图谋。
如何笑的出来?
“两位姑娘请止步,前方是太子妃娘娘的芳华殿,除了宋二小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宫人劝她们止步。
翠翘同谢娘只得看着宋念独自前往芳华殿。
“小姐……”
翠翘很是担心宋念,可无能无力。
“我们在此处耐心等着,剩下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
旁人替不来,也替不了她。
宋念犹如刀俎上肉,明知是场鸿门宴,她还必须前来。
即便带着谢娘,可若是“君要臣死”,她这条小命也保不下来。
所以,今日她一点要镇定,万不能让太子挑着错处。
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往前行。
经由乞巧节宴席洗礼,她对着人多的场子好歹也有了几分抵抗力。
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太子妃的芳华殿。
在这座放眼土豪金的宫殿里,早已端坐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个个都是盛装出席,宋念原是觉得今日她这身已经够麻烦,可眼下,她可以闭嘴了。
大殿有十多位女子,宋念的位子排在最末,这些女子身份可见一斑。
向太子妃行礼后,宋念老实坐在席上,目不斜视,身形端正。
她乞巧节的出格举动,有了今日这场鸿门宴。
就凭此,便能让她长了教训。
“夏日炎热,本宫花园里花匠们植了不少蓝雪,今日微风正好,本宫领着诸位前去观赏一二可好?”
太子妃出口,众人只得跟着附和。
宋念起身随着众人一同出门,谁知却在门前被宫人拦下。
看来太子妃是有意支开众人。
宋念只好乖乖坐下。
外头守卫森严,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冲的出去的,退一步而言,宋念尚不知被太子妃留下的用意,无需眼下就挣个鱼死网破。
既是找她的,不若静静等着。
“宋二小姐,别来无恙。”
不多时,帘后有动静,宋念见太子走了出来。
“殿下万安。”
宋念起身行礼。
虽不知太子大费周章寻她何事,可好在来人她宋念来之前预料到了。
“小女子愚钝,不知太子找宋念何事?”
不想绕弯子,宋念开门见山。
“宋二小姐爽快,本殿很是欣赏,今日邀二小姐前来,只希望二小姐帮本殿一个小忙。”
太子殿下说完,朝着空中拍手几下,宋念见四五个男子从帘子后头鱼贯而出。
“殿下,帮小忙……不用这么多人的……”
宋念对着太子“善意”提醒道。
这四五个男人身材高大,体格魁梧,杀了她然后埋尸都绰绰有余了。
太子见着宋念畏惧之色,想着知道害怕就好。
“小姐说笑了。”
太子殿下笑着说,转身对着身后男子命令道:
“还不给宁远郡守府二小姐行礼。”
“见过二小姐。”
宋念见是脑补过度,心下松了口气。
太子命这些男人将宴席撤了下去,而后抬了上来不少画具。
除了画具外,还抬上了一个沙盘上来。
“小姐认得此物?”
太子殿下余光观察宋念的一举一动,这沙盘抬上来时,宋念未曾有惊讶神色。
“不认识,只是觉得此物与我的府邸模型很是相似。”
宋念连忙否认。
她别的不知,沙盘可是行军打仗之物,行军打仗都关政事,按照人物设定她这个小女子不该知道。
“此物名为米盘,可显山川地势,本殿喜欢泱国山河风貌,命人做来摆在太子宫内观赏。”
太子半真半假说与宋念听。
宋念听着太子如此说,更加确定此物就是她记忆中的沙盘,而太子的观赏之用也不过是借口。
“那日在宋府见小姐心灵手巧,所做府邸栩栩如生,回宫后见着此物越发觉得粗糙,所以想着小姐可否为本殿重做此物。”
看来,这就是她宋念来太子宫的目的了。
“殿下言重,能够为殿下效劳,是小女子的荣幸。”
太子请求不能拒绝。
现在身在何处,小命攥在谁手里她还是知道的。
“好好,宋小姐如此爽快,本殿甚是欣喜,有何吩咐就与他们说。”
见着宋念识时务,太子倒也欢喜,识时务者,他用着也安心。
“太子如此说,宋念就不与太子客气了,要重制米盘,我需要知道米盘所描绘之地,是何模样。”
她不能拒绝,但不代表她不可以拖延。
“这个好办,不瞒宋小姐,他们五人见过米盘描绘之地。”
太子将五人推到宋念面前。
“如此甚好,太子殿下有心了。”
宋念脸上笑容可掬,心里很想骂人,没想到这太子殿下留了一手。
“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换了这批工具,这些工具虽好,但做不出殿下要的效果。”
宋念指的送来的画具,对着太子说道。
“那小姐不如将所需工具列个清单,本殿命人前去采购,小姐认为如何?”
太子指派一人,对着宋念说道。
“殿下真是思虑周祥,可殿下,此事非一日可成……”
宋念咬牙切齿,可惜面上还要对着太子笑脸相迎。
“小姐安心在太子宫住着,本殿会差人前去给宋大人报信。”
完了,太子围追堵截连点活路都不给她留。
看来,若是不能让太子满意她宋念是不要想活着出太子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