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月很是忐忑。
她骗太子殿下自己手中握着梁公子的秘密,其实只是想入东宫助梁言一臂之力。
天下男子都不会对她垂泪无动于衷,可梁言会。
如今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早已在千娇面对比之下一文不值,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所以,她只能另谋出路。
当日梁公子会对她另眼相看实乃因为她貌美色绝,而眼下她柳白月美貌不在,却是悟到了若是要长长久久的跟在梁言身边,只能做对他有用之人。
博不到喜欢,就博梁言的三分注意。
“柳姑娘,太子殿下邀你午后前去花园。”
闺房前,太子宫人前来禀报。
“劳烦回禀殿下,白月遵命。”
这一通的禀报,只能说明太子殿下的耐心用完了,若是今日她柳白月再不能提供些有用的消息,这条命多半留不得。
可她不会泄露梁公子消息给太子,莫说她现在不知道梁言的秘密,就是知道也不会出卖。
但她也没有胆子说谎。
太子让她在南月阁为他搜集消息,当初她柳白月为花魁,宫中达官贵人最喜见她,醉意浓厚之时,免不了多嘴多舌。
太子便让她记下,半月为期传入太子宫。
她柳白月即便美貌不可方物,可依旧也就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在这南月阁奔前途,虽不愁吃穿可犹如海上浮萍,这一条命从来都是攥在别人手里的。
若非梁公子当日意图拉拢封姨,她柳白月便不会有机会见到他。
太子察觉梁言意图,才会让她柳白月接近梁言。
只不过她柳白月不仅赔了人还赔了心。
太子殿下她柳白月即便不熟悉,可也知他几分脾气秉性。若是她柳白月是颗无用的棋子,相信到时候必不会放过她。
“咚咚……咚咚……”
柳白月正在沉思,谁知这门外再次有声音响起。
“谁?”
方才禀报宫人刚刚退去,不会这么快再来一人。柳白月戒备的拿起身边傍身之物,屋外男子之声,莫不是太子殿下没耐心等她派人来结果她?
她柳白月遍体生寒,手中举着傍身之物又如何?她一个弱女子,与外头男子相较,一点胜算都没有。
“柳姑娘,我是梁少爷的人,前来搭救柳姑娘。”
梁少爷的人!
京都之中她可只认得一个梁少爷。
梁言,一定是梁言公子!
思及此屋内柳白月全身的戒备一瞬间瓦解,腿脚一软跪在地上,虽腿上传来钝痛,可终不敌心中来的甜蜜。
那人没有怀疑她。
她柳白月不怕死,最怕梁言误以为她背叛自己。
“柳姑娘?”
门外人不解屋内奇怪声响,试探出言问道。
“无事无事,你请说。”
柳白月扶着桌椅坐起,缓一缓痛意走到门前。没有等到屋外人的动静,却是看到有一纸条从门缝隙中传了过来。
展开纸条,柳白月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
太子宫内,生德上前一步,将柳白月门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全数禀报。
“老奴寻人假扮成梁言的人,塞了样东西给那个女人,下午花园殿下一探便知。”
“嗯,本殿倒要看一看那贱女人会如何行。”
他叶端玉不介意他的棋子出身泥污低贱,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要对他叶端玉一心一意。
若是心都不在他身上,留着何用?
当日将这女子接来太子宫,原以为她藏着几分秘密,毕竟梁言最近同贱人走得近。
可手下人来报当日柳白月当庭向梁言表明心迹,虽说婊子无情,戏子寡恩,柳白月的真心当不了真。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太子宫的花园内,柳白月战战兢兢的对着太子殿下行礼。
“姑娘请起。”
太子未曾抬眼,对着柳白月抬手示意起身。
谢过太子殿下后,柳白月站在一旁,躬身垂手静听太子差遣。
“柳姑娘,本殿这里不留废物,你可知晓?”
品茗杯中茶水,太子轻描淡写道。
“请殿下恕罪!”柳白月提起裙角,再次跪在太子身旁。
“哦,本殿倒不知道姑娘何罪之有?”
放下茶盏,太子叶端玉起身而立,柳白月低头只见太子殿下玄黄靴面在她身边踱步。
“白月当日欺瞒殿下,虽一直潜伏梁言身边,但他太过警惕小女子一直无所获,欺骗殿下有梁言秘密,只为在太子宫图谋殿下庇护!”
叶端玉见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战战兢兢身形带着几分颤抖,瞧不出真假。
“你可知欺骗本殿,是何罪责?”
这一厉声呵斥,使得跪地女子身形又抖上三抖。
只是小惩大诫呵斥这女子都能吓到如此,果真是没用的很。
“小女子知道是死罪,只是临死之前想要报答殿下当年救助之恩!”
叶端玉准备命人将柳白月拖下去灭口,无用还对他二心的女人留着作甚?
“报答?”
闻听此语,叶端玉俯身半蹲,看着一直低头请罪的女人。
“小女子无用,本该在屋内自裁谢罪,可今日小女子收到梁言的密信,殿下要小心,这太子宫里有奸细!”
此语出口,太子叶端玉的脸色方才好了几分。
“你且起来好好说说。”
退回到石桌前,继续喝着杯中茶水。
“小女子今日在屋中,先是殿下的人前来告知与殿下花园见面之事,而后便有一人将此物交给了小女子。”
柳白月将门缝中得来之物,双手奉上。
“姑娘没有拆开来看看?”
叶端玉见手中的信件是完好无损,问着面前柳白月。
“此乃梁言奸细所传递之物小女子不该私自拆毁,殿下所交办事务未能完成,眼下心愿已了这就回屋内自裁谢罪!”
叶端玉看了看手中的信件以及跪在脚下的女子,看来这女子虽说无用,可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自裁谢罪暂且不必,你且回去,本殿总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柳白月起身,战战兢兢的出了花园。
“生德,找些事情让这女人去做。”
虽然这一次她无二心,可棋子终究是棋子,若是放着不动可就可惜她那张脸了。
“是,殿下。”
柳白月一路如履薄冰,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在哪里。
直到自己屋内,机械般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方才知道她还活着。
一瞬间泪如雨下,委然坠地,口中艰涩喃喃自语道:
“梁公子……”
今日是梁言救了她。
她怀疑过门外传信之人的真假,可是当她在那封信件之下发现一张纸条,上书:
“勿拆信件,向太子坦言今日之事方可救你性命。”
那一刹间,柳白月是慌了神,她知道太子殿下不信任她,可是这传递纸条的是梁言的人吗?
她柳白月到底该相信谁……
一路上忐忑,可是在见到太子的那一刻,她选择相信传递纸条的人。
而她也知道在这太子宫并非孤军奋战,有一个未曾蒙面人与她都站在同一战线。
梁言在丫头的贤雅居喝茶,看着四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今日,丫头未来茶楼里。
他梁言也知晓今日不是丫头当值,只是许久不见宋念,想到她待过的地方静静的待着。
“公子,你要的藕粉桂花糕,金盏花茶一壶,请慢用。”
周掌柜将梁言所点之物一一端上来后,起身下了楼,这是茶楼的老顾客,每次来都只点这两样,且喜好清净一直在雅间未曾下楼过。
梁言夹起盘中的藕粉桂花糕,咬了一口便放下了,而后只喝着金盏花茶。
“公子,怎么了?”
梁富见着公子原说想来贤雅居尝尝点心,可为何驻了筷。
“这不是丫头的配方。”
梁言知晓丫头不会做点心,必将假手于人。可眼下的糕点却不是按照丫头方法做的,吃在嘴里有几分甜腻了。
梁富听着梁言此言,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
“不会啊,跟表小姐那日上的藕粉桂花糕没什么分别啊?”
他可是没吃出什么不一样来。
“蠢货。”
梁言白了梁富一眼,这么明显的不一样他倒是视而不见。
周掌柜端着点心,路过雅间前听见梁富此语,笑着迎上去说道:
“公子说的对,今日的藕粉桂花糕确实不是莫小姐的配方,老朽想着公子有可能吃着不惯便送一道点心给公子尝尝鲜。”
他手里的点心便是请罪之用,此二人多番照顾楼内生意,周掌柜自然感激。
梁富真的要对他家少爷五体投地了,怎么吃出来不一样的?
明明嚼在嘴里没什么分别。
“翠翘姑娘今日没来?”
梁富想着这道点心一直都是翠翘亲手做的,表小姐给翠翘另算工钱来着。一想到表小姐让翠翘挣着两份工钱,梁富就一脸羡慕。
人比人死,货比货扔。
什么时候他家少爷也能给他条赚外快的道儿?
“客官有所不知,莫小姐病了,翠翘姑娘在身边贴身照顾。”
就是因为莫念病了,这殿内客人点藕粉桂花糕他才会让自己娘子动手做的。
表小姐病了?!
梁富嘴里还没咽下,听闻此消息下意识看着自家少爷,谁知道一转身少爷早已没了身影。
“少爷,少爷等等我……咳咳咳……”
梁富被糕点噎着正着,抓起桌上茶水慌慌忙忙喝上一口便追了出去。
周掌柜看着追出去的二人,年轻真好,昔年他追自己老婆子也是如此风风火火的。
“掌柜的,莫小姐不是交待不让告诉这位公子的吗?”
周夫人从厨房中出来,周掌柜端了点心一直都没动静,她便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夫人啊,莫小姐与茶楼有恩,我们虚长年岁可也懂得几分看人,这常来的公子行走坐卧很是端方,与莫小姐乃是佳偶天成。”
救回祖业之恩,无以回报。
周掌柜也只想看着莫小姐能觅得良人,生活美满。
“丫头病了都不知,你们办的好差事!”
梁富被少爷骂的狗血淋头,可也知道是他们的疏忽,表小姐身子骨不好,眼下也只希望表小姐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