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国京都眼下是人人顺利,除了太子叶端玉。
阻杀王姬入京都之事,他手下的飞羽军不仅失败了,还让旁人拿着把柄,眼下落到宋念手里。
意图拉拢泱国御史颜大人,谁知在这半道上让人截胡,更让他气愤的是:父皇竟然不站在他这边。
加上重农抑商一事,他叶端玉已经接二连三在他父皇那里失了宠,若是再让父皇失望,等待他的后果可想而知。
“殿下,歇息的时辰到了,你要去哪位主子的房内?”
生德见天色已晚,对着太子躬身轻声道。
他是不想打扰殿下,奈何太子宫主子们还在等着,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开言。
叶端玉闻听此言,眉头一皱,心中烦躁四起。
当日他瞎了眼,才会招来这么一群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终日里只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搅得太子宫不得安宁。
“本殿今日哪儿也不去!”
生德见着叶端玉不悦,慌忙跪地请罪。
“奴才该死,惹得殿下您不快,只是眼下天色已晚,殿下您该歇着了。”
即便犯君怒,但照顾好太子殿下安危是他的职责。
“生德啊,本殿睡不着啊……”
只要一想到他叶端玉最大的靠山——他的父皇,对他心生厌恶,这漫漫长夜,便再难合眼。
生德见太子起身踱步,便在其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本殿虽贵为泱国皇室的长子嫡孙,可除了父王外,再无支撑力量。”
他叶端玉是皇室贵胄没错,但若是论及实力,他怕是不及失宠的五皇子叶端溪。
他的外祖父虽说在朝为官,可手中并未握着实权,母后可以长久的位居中宫,也是因为此。
泱帝,他的父皇是个极其多疑之人,若察觉出有任何因素威胁到他的权力,必将其斩草除根。
五皇弟叶端溪就是最好的佐证。
在他父皇心中,家国天下,社稷最重。为了维护他的万里江山,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包括他的骨肉至亲。
他虽身为太子,却一直在父皇的阴影下,活的战战兢兢。
这泱国的江山,总有一天会是他叶端玉的,可那一天的到来,是在他父皇允许的前提下。
所以,他万万不能被父皇厌弃。
任何东西都可失而复得,除了他父皇的宠爱。
生德紧跟在太子身后,默默无言,身为奴才,没有资格替着主子做决定。
更何况,殿下本就没想着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生德,摆架太子妃寝宫。”
他也该去探一探父皇的口风了,原本此事无需转弯抹角,他亲自求证即可。
但因着裴美人一事,父皇将他的出入宫廷的腰牌收了。
他也只能借着女子之手,前去一探究竟。
当夜,太子叶端溪便宿在了太子妃的寝宫内,第二日一大早,太子妃带着婢女,入宫探望中宫皇后娘娘。
太子妃向自己的母后晨昏定请本就是宫中规矩,自然是没人阻拦。
一路顺利的到了皇后的宫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皇后见太子妃前来,上前一把将人拉起,拉着儿媳在这皇家花园中,晒晒太阳,赏赏花。
中午用膳时分,还将太子妃留下,一起用了膳食。
而后,太子妃带着丫鬟回到了太子宫。
太子妃在皇后寝宫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册,传到了泱帝的面前。
“端玉终究不够沉稳啊……”
这太子妃虽未有任何越矩行迹,可她来此所为何事,泱帝是一清二楚。
身旁伺候泱帝的宫人,一时间大气不敢出。只有贴身伺候的总管上前道:
“那是因为殿下将陛下您当成了父亲。”
听着身边侍候总管有此一言,泱帝的面色渐好。
“端玉这孩子,是孤太过宠他了,从小到大也没有让他真正的经受过挫折……”
在这空旷的大殿内,泱帝一声长叹。
诸多皇子中,由他亲自抚养,时时教导长大成人的只有太子,他们也曾经像平民百姓家的寻常父子一般相处。
眼下想来,太子行差就错时,他亦是原谅居多。
究其缘由,还是因太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那是他真正一手养大的儿子。
“陛下莫要伤心,太子殿下一定能够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总管见陛下神色不郁,一旁劝解道。
泱帝眉眼稍暗,而后再不开口,由着宫人伺候他更衣就寝。
太子在宫中战战兢兢一日未曾坐下,直到太子妃从宫中出来,便一路传召其前来。
省去一番客套,直奔主题。
待听闻太子妃口述,父皇未曾开罪与他,且母后叮咛他切莫轻举妄动,静待良机。
有母后一番言论,太子心中暂时稍稍安定。
母后虽是一介女流,可却是世间对父皇心思猜测最准的女人。
他叶端玉每每拿不定主意时,便去寻求母后的建议。
从小到大,母后从未算错父皇的心思。
太子解决心事,安稳度日。
可有些人的安稳日子,却是被断送了。
那人就是北周王姬宋念。
五皇子叶端溪自作主张,招来了郡守宋大人,非要三人一同前往泱帝赐下的府邸。
宋念是不想见到宋父,可宅子是块大肥肉,到了嘴边的肥肉没有让它飞了的道理。
而且,一直避而不见也并非良策。
于是,三人一道出了驿馆。
五皇子与宋大人骑马,宋念一人坐着轿撵。
即便是拉上轿撵的帘子,她都能感受到宋父时时探寻过来的目光。
宋父怀疑她,这件事是确定无疑的。
可是有宴席上的一番举措,即便是宋父认定她是宋念,也没能力认下她来。
既然找不回她这个女儿,为何今日还有这一番徒劳无功的讨好?
这才是宋念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可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宋父会良心发现,要与她父女情深。
宋父不是那样的人。
可今日,宋父尽心尽力替她寻觅宅子,不辞辛劳的替她考虑宅子布局,甚至于亲力亲为的摆设府中的一草一木。
这一切做的是无可挑剔,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太过刻意。
“五皇子替本殿寻宅子实属皇命在身,只是不知宋大人此番是为了什么?”
绕圈子太累,她宋念喜欢有话直说。
对于宋父,她是再没什么好说的了,委婉言说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听闻宋念冷冰冰出言,宋大人心中憋的难受,今日种种安排,花费他不少的心力,未曾想到宋念竟是如此不领情。
不仅如此,还在大庭广众下让他难堪。
可眼下宋念身份,将他这一肚子的憋屈,又只能压了下去。
“不为什么……”
宋念看着宋大人畏首畏尾,却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中发笑,嗤之以鼻。
这个男人即便失去妻子,女儿,依旧不知道他错在哪里。
“既然不为什么,本殿便直言,今日这些宅子,我一个都不喜欢。”
宋父所有的好意,她宋念一点都不稀罕。
优柔寡断,薄情寡义,又自命清高的宋父,她是一眼都不愿多看,大步直接迈出府去。
“五皇子,今日您可真算得上煞费苦心!”
对着府门庭前挺身直立的叶端溪, 宋念讥讽出口后,领着易锦上了马车。
叶端溪不是笨人,或许他能力不济,可这心机绝不输给任何皇子。
不然,他不会在泱帝的处处提防下,活了这么久。
今日,他看似多此一举的带上宋父,暗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而在这算计中,作为目标便是她。
她宋念可以被人当做棋子,北周王可以,旁人自然也可以。
只是即便做棋子,也要她宋念答允。
叶端溪看着怒气写在脸上的宋念,乘着轿撵,扬长而去,面上尽是无奈。
“宋大人,本殿早已言明,此事实难成真。”
这话是说给从府中走来的宋青山听的。
此人于宫中宴席的第二日,便登门拜访了他叶端溪。拐弯抹角了一通,也不过希望五皇子可以带他入驿馆。
宋青山入王姬驿馆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路人皆知。
当日,原宋青山的夫人因为经商之事,牵连到郡守宋大人,此为德行有失,宋大人便抬了平妻上位。
可惜,这抬上来的宋二夫人,因出身小门小户,终究上不了台面,而对于郡守府上上下下开销银钱之事,一窍不通。
郡守府在新夫人的管理下,乱作一团,府内开销入不敷出。且新夫人性子和顺,身份低微,难以服众。
宋府眼下是一团糟。
而这般情况下,宋府又因三少爷被国学府劝退一事,雪上加霜。
如今的宁远郡守府,可谓是鸡犬不宁。
太子对其厌弃,家中乱作一团,宋大人见到昔日次女,飞上枝头变凤凰。
自然是希冀于这只金凤凰,带着郡守府一门鸡犬升天。
“下官,多谢五皇子。”
事未成,可五皇子捎带他入驿馆一事,终究需得道谢。
五皇子在这府门前,看着宋青山极其垂头丧气的回转府邸。
今日之事,他本不会答应宋大人,与太子党羽中人,他叶端溪欲除之而后快,又岂会相帮?
可之所以领他入驿馆,只因为他的人在宋府发现了一封书信。
此信件来自于他的皇兄太子殿下。
信中太子嘱托宋青山诸多项事宜,此时叶端溪方才识得他皇兄的真面目。
表面看来,宋大人被训斥,宋三少爷劝退国学府,可这暗地里,太子仍旧与宋青山多有往来。
他们给众人演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的好皇兄,一直都指望着宁远郡守的五千精兵,为此不惜秘密练兵,打造兵器。
这一切,宋青山都有参与。
而此次他叶端溪,一反常态,答应下宋青山的请求,也只是为了迷惑太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相信,只要他与宋青山相处融洽之事,传入太子耳中,宋青山便会成为太子的怀疑对象。
皇室中人讲究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只要疑心的火苗尚在,叶端溪相信总有一天太子殿下会引火烧身。
只是,眼下惹恼了胭脂王姬,谢神医若是知晓他带宋青山前往驿馆,怕是要对他不依不饶了。
叶端溪在宅子前,无奈的苦笑。
他是想起前些日子,刚刚因为主动伸出援手,送人救助宋二小姐,从而使得谢大夫对他有几分松动,可眼下怕是那点松动又缩了回去。
那女人怕是又要对他起戒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