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虽有些心动，却仍免不了起疑心，“若微臣选择了你，便是跟你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殿下说不拖累微臣，究竟是殿下太过天真还是故意在此妄言，编出这套话来哄骗微臣。”
“本王不需要你明着站队。”赫连适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只需要帮我暗中盯紧太子，一旦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能及时出来阻止就行了。”
不对的地方？陈鸿心底暗暗思忖着，太子生性鲁莽、行事张狂，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见得都要去管。所以，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赫连适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淡淡地说道：“以后大将军自会明白，希望大将军不要叫本王失望才好。”
说罢，也不等陈鸿考虑清楚，一个飞身，人便破开车帘迅速消失了。
陈鸿望着微微晃动的车帘，心中若有所思。
秦悠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睁眼便看见赫连适坐在床前。见她醒来，微微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开，叹气道：“以前只是大致听说过你因为从小体弱的缘故不宜习武，不想竟是弱到这种地步。我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带你一起去西北的，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
她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坐起身道：“大夫来过？”
他点了点头，“回来的时候见你还在睡着，不放心，便让岑豫去请了太医来为你瞧，结果太医瞧了之后只诊出个气虚体弱的结果，说是要时刻注意调养。茯苓很忧虑地说你最近的状态似乎有回到习武之前的迹象，还说以前就试过了各种法子，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她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笑道：“只是体质偏弱有点贪睡而已，没有其他影响，也就没什么要紧的，平时睡久一点就好了。”
赫连适无奈地看着她，伸手端起放在旁边的药打算喂她，却被她双手捧过，仰起头“咕嘟咕嘟”一口饮尽。
赫连适看得直皱眉，等她喝完，将碗放回床边的圆凳上，叹气道：“从未见过喝药像你一般爽利干脆的女子，以前只以为你是不喜欢矫情，现在才知道，你只是习惯了而已。”
他一直揪着这件事念叨，秦悠然很是无可奈何，拉住他的手道：“这样不是更好么？这样我就没有那么多精力成天往外面跑了。”
“可我宁愿你每天往外面跑。”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她心中不禁动容，柔柔地望着他，嘴上却很不耐烦，“你是准备一天都跟我说这个吗？”
他笑了笑，眼底闪烁着温暖的亮光，顺其自然地岔开话题，“饿了吧？起来吃东西。听茯苓和白芷说你喜欢罗掌柜做的菜，刚刚特地打发人去望月楼打包了几样菜，据说都是罗掌柜自己研究出的新菜式。”
被他这么一说，秦悠然这才发现自己的确很饿，她顿时精神一振，立即下床。赫连适起身抓过挂在架子上的衣服帮着她穿，她眼底竟是兴奋之色，“缨儿是天生的厨娘，望月楼的酒菜全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口感极佳且风味独特，一点都比宫里的御厨手艺差，可惜京城这些人眼光太差，只晓得一品居、敬贤居什么的。”
赫连适笑着替她穿好衣服，对这些事不予置评。
秦悠然一边扣着扣子，一边问道：“太子现在情况如何？”
“父皇下令杖杀了那名女子，太子被禁足，无召不得出。”赫连适淡然回道。
“那……”秦悠然忽然想到一点，“他们有孩子吗？”
“放心吧，昨晚就已经查验过了，那外室尚无所出，不会牵连无辜幼儿。”
秦悠然心口一松，不管怎样，争斗归争斗，她不想伤害太多无辜的人。如果毫无底线，跟那些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有何不同？
赫连适顺便告诉她另外一件事，“经过这件事之后，大将军陈鸿算是彻底看透了太子的本质，再经我那么随便一挑拨，现在已经动摇了继续辅佐太子的心思。”
“他竟然肯放弃太子反过来帮你？”秦悠然大感意外，人生来就是偏心的，真正能做到帮理不帮亲的人知之甚少，能让他下定心放弃自己的亲女婿从而辅佐原本的对手，这太子得做多少让人心寒之事才能把人逼到这种地步？
“大将军虽然耿直，可他并不傻，自然懂得审时度势。”
说得也是，像他这种握有兵权的武将，能在朝中屹立不倒，还能完全不受皇上猜忌，本就是极其智慧之人，所谓耿直，大抵一半是本性，一半是故意表现出来给外人看的。
穿好了衣服，秦悠然高兴地往外走，赫连适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入怀中。秦悠然一阵愕然，他将下巴紧紧地抵着她的肩膀，喃喃地说道：“悠然，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秦悠然心中大动，呆呆地站着，眼圈不自觉地泛红。曾经也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那个人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了他一半，结果因为体力耗损太大，在战场上差点回不来，却终究治标不治本。对于这些，她早就放弃了。
他们难得能好好地待在一块儿，他埋首伏案前处理公文，她则安心地坐在一边给他做香囊。
这香囊是她临时起意要做的，结果刚起了个头就一直被其它事情耽搁着，今儿总算得空，她决定一口气把它做完。
赫连适做事情的时候很专注，几乎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好在她并不是矫情的人，不会缠着他陪自己说话。等她拿着做好的香囊过去，他竟是一点反应也无。
她站在他的身侧，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抬起头来，看见她手里的香囊，眼中顿时激荡起欣喜之色，他一把拿过香囊，看着上面绣得栩栩如生的红梅，语气很是兴奋，“居然这么快就把它做完了？”
秦悠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很擅长做这些吗？”
“我早几天就看到你在做，后来你总往外跑，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心里还隐隐有些失望，没想到你只用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