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歌从包里又拿出几份协议出来，然后依言过去坐着。
“协议我打印了很多份，优盘里也有备份。你可以扔，但是你这儿的打印机我可以借用一下。”
她铁了心要离婚？！
秦云冽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
“再问你一遍，到底要不要签字？”陈轻歌把纸笔重新拍在茶几上，“你签了字，我们两个都轻松，以后谁也不牵绊谁。”
秦云冽嘴里咬着烟，平常烟嘴难有牙印，今天却彻底瘪了下去。
“秦云冽，你知道不知道，当初儿子为了我，在学校打架，那些谣言，是谁传的？”陈轻歌本不是挑拨离间的性格，但她的还是不想委屈了自己，“就是要给你生孩子的那个女人，是她！秦云冽，她是陈捷以前的女朋友，你不嫌恶心吗？”
秦云冽把烟蒂摁灭，烟嘴已经完全变形。
“不就是离婚？用得着说这些？”
陈轻歌觉得再也没有必要说下去：“那你就签字！”
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就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再纠缠。
秦云冽对姓梁的女人，都够执着。
值得欣慰的是，这次，她没有几年前那样心如死灰。
好像心不会痛了，彻底归于宁静，就连情绪都很少。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他心坚定如磐石。
陈轻歌抿起嘴：“签吧！”
她咄咄逼人，眼中毫无波澜。
“你确定？”
陈轻歌把头扭到一边：“嗯。”
始终是缺乏勇气的。
她不想亲眼看到他签下他的名字。
即便，他的字很好看。
“问过陈晨的意见了？”秦云冽捏着笔。
成百上千万的合约，他签字从不犹豫。
笔尖行云流水，绝无墨点。
此刻却略有斟酌。
“他会明白我的。”陈轻歌有些哽咽，但她不断跟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
“好！”
秦云冽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只是，这貌似是他第一次，被女人甩？
他签完字，在末尾重重点了一下。
整张纸最深的，是他名字最后的那个墨点。
几份协议签完，秦云冽把笔扔掉。
他完全没看内容，但是他很清楚陈轻歌一定没有提财产的事。
“虽然离婚是你提的，但我也不想欺负女人！一千万现金，或是两千万投资，你自己决定。或者有别的条件，尽管提。”
陈轻歌鼻子红着，他到现在都在跟她提钱。
有得提？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堵得厉害。
……
两人从民政局出来，秦云冽连离婚证碰都没碰，陈轻歌手里便拿了两本。
“去哪里？”秦云冽站在车前问她，“顺路。”
“不顺，我去找蒋逸旻。”陈轻歌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心里越发空荡荡的，“过几天等我安排好住处，周末就接孩子到我那边去住。”
陈轻歌知道自己自私，没有问宝宝的意见。
但是，以后梁璐肚子大了，他们之间只会越来越复杂，越发理不清。
她不希望发展成那样。
早了断，少恩怨，少痛苦。
没人会因为拖延而轻松。
只会累积折磨。
秦云冽看她一脸平静，再看着她走过马路。
斑马线仿佛是她在逃离的枷锁。
他在枷锁这一头，放手了。
她走到马路另一边之后，他分明看到她走路动作慢了，右脚迟缓起来。
秦云冽捏紧裤兜里的拳头，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她会问他要钱的。
她不来，他也会让她来。
那个蠢女人，怎么就信不过他，反而信梁雯。
……
陈轻歌转身背对秦云冽的那一刻，就已经泪流满面。
她早已经绷不住了，可是自尊心可内心最最深处的那点为数不多的清冷，让她稳住，不要落泪。
她的右脚早已经在拉着梁雯到医院去的那天，就肿了。
可她撑着，靠着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撑到了最后一刻。
就像一场战役，她赢了，赢了。
即便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你以后想坐轮椅？”蒋逸旻见到陈轻歌的时候，她的右脚已经在很大弧度的发颤。
他第一次对她大发雷霆，甚至想要撬开她的脑壳看看她都在想什么。
可最后，他还是把她抱住了。
“这么大的人了，总么还不懂爱惜自己？”蒋逸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你先进去，我帮你看看，如果有必要，就去医院。”
“不去，逸旻，我不想再去医院，不想去。”陈轻歌现在对医院有了阴影。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白痴，竟然冲动到拉着梁雯去医院。
“不去医院怎么行？听我的，必须去！”
在这个问题上，蒋逸旻不想容忍她。
陈轻歌眉头拧紧了，也没有再说什么。
蒋逸旻把她扶到沙发，让她右脚朝外躺着。
陈轻歌把裤脚卷上。吃力到让她怀疑自己胖了好几圈。
看到她的右脚脚踝，蒋逸旻的怒火终究还是压抑不住。
“陈轻歌，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
“怎么了？”陈轻歌低头，看到自己的脚踝，肿胀无比，已经发青了。
蒋逸旻转身拿了药替她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抱着她就往医院去。
陈轻歌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着。
都到现在了，自己身边的人，竟然还是蒋逸旻。
她也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她很感激，但是的她一个破破烂烂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干干净净的生活。
接触蒋逸旻这些日子，她也不难知道。
追求他的人很多，尤其医院那些小护士。
但他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绝没有别的花花心思。
这般好的蒋逸旻，实在不应该花心思在她身上。
在医院，医生建议她住院观察。
“医生，就……很严重么？”
陈轻歌之前还没觉得，现在才后知后觉到这痛已经钻了心。
蒋逸旻已经给她敷了药，而且她也吃了止痛药，但还是痛。
“你再晚来几天，你后半辈子就等着杵拐杖坐轮椅吧！”医生在脚脖子处给她打了一针，“先打一针麻药，然后……”
“怎么样？”陈轻歌看到医生叹息了下，心里有些慌了。
蒋逸旻皱着眉站在床边，他替医生回答：“伤到骨头了，有瘀血，要么用药等它自己散开，要么手术……”
手术？
陈轻歌有些懵，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表情呆滞，看着右脚肿胀的地方有些懵。
“手术准备需要一个星期，等它消炎之后才能进行，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走路，出行就只能轮椅。”
“好。”陈轻歌嗓子像卡了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蒋逸旻不说话，转过身去也不看她。
她的右脚，本来就比左脚，要短一厘米。
这是她的秘密。
相识的人，只有蒋逸旻知道。
“逸旻，又要麻烦你了！你平常忙，帮我找个护工就好。”
蒋逸旻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后放弃了。
他过去蹲到她面前：“这次听我的，我全程照顾你，直到你脚好起来，别人我不放心！你不要拒绝我！每次不听我的话，后果是什么？”
蒋逸旻抿嘴，轻叹。
“好，好！那谢……”
话没说全，陈轻歌包里的手机响起，蒋逸旻替她拿过来一看，陆晚晚。
看到这名字之后，他心间轻微松了口气。
“陆晚晚。”
“嗯。”陈轻歌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