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陈轻歌现在也不想和她理论，她只是猜想，没有证据，不能打草惊蛇，“那你今天来找我，是要警告我别缠着秦云冽，还是要替他转达什么？我现在还欠他一千万，等我还了债，自然就不会跟他有任何联系。”
梁雯急了，她把喷瓶放回包里。
“以前他很忙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过的？”梁雯抿嘴，“等他，还是联系他？”
她脸上的卑微让陈轻歌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会儿，她也是如此卑微，如此低声下气。
陈轻歌想起两人结婚后的日子，秦云冽就几乎没回过家。
偶尔喝多了回来，要么不跟她说话，要么就冷嘲热讽。
她哪里有心思去顾及要不要主动联系他。
“他从来不会让梁璐有这样的烦恼。”陈轻歌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一句。
梁雯立刻炸了：“别跟我提她！”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表情变了。
“我姐姐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不要不尊重她。”
她说话的时候，睫毛颤了几下，明显有些心虚。
她没有再说话去激梁雯，而是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打扰自己。
“你生你的孩子，我养我的病。”
本来，梁雯是准备来炫耀一番，顺便看看陈轻歌对秦云冽是什么态度。
结果冷不丁提到梁璐，她就再也不想磨叽下去了。
……
梁雯走后，陈轻歌身上冷汗淋漓。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凶手，所有人都以为破案了。
她甚至也这么认为过。
她忘了最大的一个问题。
如果梁璐的死跟她没关系，那……
跟谁有关？
这件事，要暂时不能惊动梁雯，就只能从陈捷下手。
她怕蒋逸旻不同意，就打电话叫来吴越橪。
“你帮我跑跑腿，去申请探监。”陈轻歌把陈捷的信息发给吴越橪。
吴越橪没多问，就跑着腿儿把这事儿办了。
探监时间安排在一个星期之后。
陈轻歌瞒着蒋逸旻给护士请了假出去。
上车的时候，吴越橪扶陈轻歌从轮椅上起来，有些脸红。
“姐，我……抱你吧！”
陈轻歌只是右脚不太能动，钻进车里是没问题的。
她刚开口说了个“不”字，吴越橪便把她抱起来，弯腰放到车后座。
然后，利利索索地把轮椅收好放到后备箱，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初冬，很多人已经穿上了厚衣服，吴越橪身上只是单层夹克。
陈轻歌原本想关心地问一句冷不冷，最终却没问出口，只是看向窗外。
“那个，陈捷，为什么进去？”吴越橪剪着很干净的莫干西，脸上却是死气沉沉的。
“不听话。”
吴越橪一愣，不再说话。
监狱。
陈轻歌坐在轮椅上，要稍微仰头才能看到陈捷。
他没瘦，但憔悴了。
本来以前就瘦的人，也不会瘦到哪去。
监狱这个地方，陈轻歌这辈子不想再来。
所以，她也一直没有过来探望陈捷。
“你还能想起我？”陈捷双手戴着镣铐，看到吴越橪，“换人了？不喜欢秦云冽那一挂了？”
吴越橪始终沉默地看着这个只比他大四五岁的男生。
“我来只是想问你，你对梁雯了解多少。”
提到梁雯，陈捷刚才还嬉笑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
他冷嗤一声，不耐烦地起身要走。
“站住！”陈轻歌很严肃，“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是被冤枉的？！”
陈捷停住脚，原本微驼的后背僵直。
“我最对不起你的地方，是当年一意孤行嫁给秦云冽之后没有纵容你堕落，但平心而论，陈捷，我心里无愧！”
陈捷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回去吧！”陈捷往前走了几步，又说，“离梁雯远点。”
“你知情对不对？”陈轻歌盯着陈捷的背影。
他们明明彼此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可是现在却像仇人。
陈捷没有回答，走了。
陈轻歌让吴越橪把买的烟和保暖衣交给负责人，而后出去，
“姐，现在回医院么？”吴越橪推着轮椅往外走。
“就在外面透透气吧！晚上再回医院！”
吴越橪不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她把心事藏得太深，不给任何人探寻的机会。
“好，那想吃什么，我带姐姐去。”
“你想吃的就好。”
……
吴越橪挑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番茄锅，他原以为陈轻歌会喜欢，但是没想到，给她添了麻烦。
两人坐在方便放轮椅的位置，陈轻歌背对着进门的方向。
吃到中途，吴越橪突然看到一男一女从外面进来。
女的他不熟，但男的……
“阿冽，我想吃这家番茄锅已经很久了。最近都想吃酸的嘛，又怕牙受不住。还好我朋友推荐这家店，说他们家番茄锅特别好吃，酸又不腻，很清淡……”
陈轻歌一开始是没注意到两人，直到对面坐着的吴越橪不动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秦云冽他们从往包间走去。
应该，没看到？
陈轻歌着急起身：“不吃了，我们打包回去！”
她一时情急，忘了自己腿上有伤，刚站稳就跌坐回去。
“姐，你这也太怂了，咱走什么，咱凭什么走啊！”吴越橪是个不懂得避让的毛孩子。
他把陈轻歌摁回座位，自己索性坐到她旁边，给她夹菜。
陈轻歌一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太在意了。
她还是在意的，还是做不到漠然。
“姐，今天这番茄真的酸。”
“啊？”陈轻歌抬头，“还好吧？”
“什么还好，酸掉牙了。”吴越橪傲娇一笑，“姓吴那老头子很希望我找一个比自己大的女朋友。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道了。”
“是吗？为什么？”陈轻歌心不在焉地回答。
吴越橪敲了敲碗：“因为没有小性子，而且，自己懂得消化情绪。”
陈轻歌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闷了。
中途，她想上洗手间，吴越橪把她推到门口，叫了个女服务员帮忙。
在隔间，她竟然听到隔壁女人在讲电话。
“我问你孩子的事有没有搞定？马上四个月了，到时候想演个滑胎都成问题你懂不懂？找好孩子没有？或者你搞个已经怀孕四五个月的孕妇也行！”
陈轻歌下意识捂住嘴，双眼瞪大。
这声音不是梁雯是谁？
她不仅有可能是杀了梁璐的人，现在看来，她还有可能是……
骗了秦云冽。
她压根就没怀孕，还想让她的“同伙”给她找个孩子？
陈轻歌捂紧嘴，呼吸凝滞。
秦云冽那样聪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了？
他也会有上当受骗的时候？
陈轻歌的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她抖得呼吸都不稳了。
直到梁雯挂了电话，离开。
脚步声消失，陈轻歌还没开门，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尖叫。
然后，就是梁雯的嘶吼声。
“陈轻歌，你给我出来，你赶紧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陈轻歌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不受自己控制。
她捂着嘴，身体不停发抖。
“陈轻歌，你出来！我看到你轮椅了！”
陈轻歌不知道扶她进来的那个服务员在哪里，她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
后背靠着墙壁，呼吸越来越急促。
“陈轻歌，你先出来，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我知道你刚才听到我打电话了，你现出来，先出来。”
陈轻歌拿出手机，哆嗦着给吴越橪发信息。
她现在只有一只脚可以活动，右脚完全不能沾地。
身体本身的脆弱，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陈轻歌呼吸越来越急促，打字的手抖得一直出错。
砰砰砰……
隔间被敲响。
“陈轻歌，你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