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是个特别有自己主意的人,她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按照陈轻歌这善良的性子,是不会说什么坏话的。
所以,也就拍了拍陈轻歌的肩膀,把话题换了。
“倒是你,最近老秦对你不错啊!”陆晚晚笑,“做他的迷妹这么多年,他倒真是对你很上心。”
陈轻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按理说,秦云冽这伤,虽然很严重,但是不至于到现在也只是恢复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他身体什么时候能好,找的医生都是知名医生,哎……”陈轻歌叹惋。
心底的愧疚,恐怕要一直持续到秦云冽彻底恢复的那天。
……
陈轻歌和陆晚晚一出去,就看到秦云冽和萧陇在吞云吐雾。
她眉心一皱,过去把秦云冽手里的烟拿过来,掐灭在烟灰缸里。
“你不想好了是不是?”陈轻歌脸色不好,有些生气,“戒烟戒酒是必须要的,你能不能放在心上!”
秦云冽近段时间脸上笑容倒是不少。
不过,此刻他笑不出来。
陈轻歌看着他想笑不能笑的表情,更生气了。
她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很有克制力的秦云冽,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现在他就是一个自暴自弃的大叔!
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但是最近也喜欢留胡子了,邋遢得要命。
陈轻歌倒不是嫌弃,而是怕他整个人因此而颓废。
变得好吃懒做,无所作为。
老爷子不是让秦子恒去了吗?
秦子恒一看就是个自律得体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如果秦云冽继续放肆,那他在秦氏的地位,就堪忧了。
萧陇被这两个人抖得哈哈大笑:“小云云,小轻歌,你俩终于像一对儿了。怎么,不横眉冷眼了?小云云这伤受得可真值!”
陈轻歌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辩驳。
的确,一个女人的安全感,不是来自男人的甜言蜜语,而是男人有所行动。
秦云冽他当时毫不犹豫就伤害自己,让陈轻歌之前所有的不安全感都没了。
她突然间看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所以从那一刻到现在,她都全心全意照顾着他。
不仅仅是愧疚,还有之前丢失过的爱。
她心里明白,自己从十八岁到现在年近三十,所有的热烈和情谊,都赌在了秦云冽一个人身上。
陈轻歌永远都记得,最初站在设计展台上的主角,闪闪发光。
十年之久,他沉稳自持。
做梦也没想过,他会为了她,坐上轮椅。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事情。
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节点,每一个,都与秦云冽有关。
“哟哟哟,别含情脉脉了你俩。”萧陇抖了抖,“眼瞅着晚晚最近不太爱我,你们就可劲儿秀吧!”
陈轻歌没理会,转身走人了。
……
陈捷找上她,是意料之外的事。
陈轻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陈捷不找她,她就不会找陈捷。
一个人最大的不妥,便是不孝。
不管如何,不孝的人,就没有资格谈其他。
再者,便是不忠不义。
对待亲人,血浓于水。
陈捷屡次不懂事,实在让她心寒。
陈轻歌铁了心,要让陈捷自己醒悟。
可陈捷来的时候,西装革履的,表情倒是收敛不少,不过说话还是有些阴阳怪气。
陈轻歌不由想起吴越橪。
他比陈捷小,却比陈捷懂事太多。
“找我有事?”陈轻歌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有些开心的。
但是,她语气平静到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表现出,有些讨厌他的样子。
“想见你一面。”
“好!”陈轻歌答应了。
见面的地方就在一家普通餐厅门口,本来陈轻歌要带他吃顿饭,但是心里始终有道坎儿。
这坎儿是永远,过不去了。
可陈捷见到她,就给了她一个信封。
他看起来比之前见面精神多了。
而且,身形更挺拔。
看来晚晚的公司把他训练得不错。
“姐!”陈捷摸了摸鼻子,嘴里咬了一根烟也不点,只是深深看着陈轻歌,“你还当真了?决定和秦云冽走下去?”
陈轻歌感觉陈捷的状态有些不对。
他倒是收敛了之前那种不屑的眼神。
陈捷嘴唇有些厚,烟嘴全裹在嘴里讲话越来越抖:“你知不知道,爸爸怎么走的?”
突然间,提到这个遥远的话题,陈轻歌有些意外。
按理说陈捷是不会记得爸爸这事儿的。
他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又怎么可以惦记这件事?
陈轻歌警惕地看着陈捷,希望他接下来不要有什么骇人的金句。
谁知,金句倒没有,反而给了陈轻歌一个晴天霹雳。
他把烟从当间儿咬断,嚼着烟杆,像是嚼草杆。
“秦云冽弄死的。”他一口把东西吐掉,“是不是没想到?”
陈轻歌浑身都在发抖,感觉背脊骨突然被人抽了一下,而后被钉子钉住了。
再也,没有办法动弹。
“姐,我拿命跟你保证,我说的那句话,属实。”
陈轻歌慢悠悠看着他:“陈捷,你说什么呢,你现在说谎都不动脑了么?”
她只感觉后背那没钉子越钉越紧,越钉越深。
“爸是因车祸走的,跟秦云冽有什么关系。”陈轻歌声音都在抖,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说出一个字,就剥夺她一点力气和心智。
她劝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听陈捷的。
陈捷是个混蛋,是个坏蛋。
她不能这么没脑子,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陈轻歌呼吸越来越重,甚至能听到自己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
她看着陈捷,对他越发厌恶。
他已经糟糕到,为了能破坏她和秦云冽,就什么都能做出来么?
瞳孔里,背景在虚化,陈捷的脸越来越清晰。
他的表情和眼神,是她此刻所有注意力的聚焦点。
陈捷笑:“姐,咱爸那车,可是的定期保养跟质检的,而且他一走,公司立马四分五裂,你知道的!这很显然,早已经事前有预谋。”
陈轻歌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
她没说话,也说不出话。
陈捷摸了一支新的烟出来,咬在嘴里,点燃:“姐,我再告诉你,我跟秦云冽的女人,就是那个梁璐,睡过!她也告诉过我,咱爸是怎么死的。话我说了,信不信由你!我也是佩服你,跟杀父仇人纠缠了十年。”
跟杀父仇人纠缠了十年!
这句话,比箭还锋利,猛戳陈轻歌的心。
她了解陈捷,也了解秦云冽!
“姐,我走了。”陈捷说完,把半支烟扔了,然后,他转身离去。
……
现在是什么季节已经不重要,陈轻歌只觉得冷。
太冷了。
比寒冬腊月的时候在冰天雪地,还要冷。
陈轻歌在原地站到天黑,直到双腿没有知觉。
她本来右腿就有疾,一迈步,就摔倒下去。
痛……
陈轻歌双手按在地上的,好久才重新站起来。
感觉双腿一紧不是自己的,陈轻歌扶着墙,站着,缓了好久,才能挪步。
这漫长的一段时间,姜璐茜似乎感觉到,疼痛已经裹遍了全身。
但这些身体上的疼痛,永远都不及刚才陈捷带给她的那些刺激和震撼。
而且,若那些是事实的话,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老天爷到底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回去见轮椅上的秦云冽,就心痛无比。
她的挚爱杀了她的至亲。
陈轻歌头痛欲裂,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她该怎么办?
该如何是好?
或许这世上,幸福的人有很多,但她绝对不可能,是其中一个。
她开心和幸福的权利,被剥夺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