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她是孙家的人，当然要为孙家做点贡献了。”
孙府，孙柔厢房内。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桌子，还是缺了一个角的，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样，而摆在桌边的四只椅子，看上去是从路边捡回来的残次品。
白依柔一进屋，她毫不在意地瞥了眼屋内的情况，心里大概也知道了怎么回事。
看来孙柔在这里确实受尽了委屈，她堂堂一个孙府的小姐，虽然不是嫡出，但好歹也留着那个大肥猪的血脉，可她受的这等犹如下三等丫鬟的待遇，可能还比三等丫鬟所居住的地方还差。
她虽然在白府的时候也是不受王氏待见，但王氏比较好面子，她总不至于给这么一间“三不像”的房子给她住。何谓“三不像”房子，既不像人住的屋子，也不像丫鬟住的，又不像给畜生的窝。
白依柔不敢坐那些破旧不堪的椅子，她正寻思着要坐哪儿时，小青就已经把木床上的灰尘给打扫了一下，她轻唤一声：“小姐，这地方比较干净点。你忍着点，奴婢马上就去打一桶水来清理这间屋子。”
白依柔眉毛微蹙，面上闪过一丝的不明快，“小青，我问你一句，你是几等丫鬟？”
小青先是微微一愣，尔后才反应过来，她低着头，两手暗暗绞了绞裙角，小声回道：“回禀小姐，奴婢在这个家中是三等丫鬟。”
白依柔肃然正经的脸忽地凝重起来，“他们欺人太甚，你以前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是啊，有孙柔这么个不受宠的主子，小青这丫头能好过到哪里去，她名义上是派过来服侍孙柔，实际上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流放”。
白依柔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她直接开口询问道：“小青，问你个事。”
小青马上点头道：“小姐请说。”
白依柔问道：“在你服侍孙柔之前，温夫人是不是找过你？”
小青听后不敢有所隐瞒，她坦言道：“小姐，我不想欺瞒你，温夫人把我调到小姐身边，就是想让我监视小姐，将小姐的一举一动每天汇报给她身边的婢女。”
说到这里，她眼底下似乎有些哀痛，她咬了咬唇，还想解释下去，白依柔及时接过她的话讲下去。
“你后来就对孙柔小姐生了真心，所以就叛变了温夫人，改投孙柔这边，全心全意为她办事，是这样子吗？”
小青没有否认，她微微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抹懊悔。
“小姐，你现在知道我曾经是温夫人的人，你还会信任我吗？”
白依柔笑道：“小青，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不是真正的孙柔，所以这种事对我而言根本不是什么事。况且，你一直对她尽心竭力，她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大部分是你在暗中保护她，我说的没错吧。”
小青的眼睛亮了一亮，她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白依柔，“小姐，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姐了。”
白依柔当然明白她这话的深意，她笑道：“可是我把你当做妹妹了。”
一听这话，小青再也忍不住了，她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那凝滞的泪珠像泉水样的缓缓流溢出来。
白依柔掏出手绢，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在此之前，我们先替孙柔教训一下这些人，你也不想让孙柔小姐死不瞑目，是吧！”
小青重力点点头，“小姐，我能遇见你简直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
白依柔拉起她的双手，说道：“好了好了，小哭包，我们一起去井边打水，我们一起赖打扫一下这屋子。”
虽然屋子很残旧，到处都是灰尘，还有一些可疑的动物痕迹，可毕竟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好好打扫一下应该还能住人。
小青连忙摇头，“小姐，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这些粗重活儿我来做就好。”
白依柔说道：“没事，我帮你。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何况这地方怪阴森森的，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挺害怕的。”
小青还想说什么，却被白依柔抢先一步拉着往门外走去。
“走啦走啦，带我出去逛逛。”
既然小姐都执意药出去了，她也不想阻拦。
两人来到井边，准确来说是专属她们两主仆的后院天井，听到这口井不太干净，以前有人投过井，被下人捞起尸体后，这口井就给封了起来。只是到了孙柔这里，温夫人就命人打开这口井，还下令这口井以后就是她们主仆专用之物，任何人都不许打这口井的主意。其实不用温夫人下令，府内的人都不敢用这口井的水，即使是新人进府，也会被告知这口井的一些不好传说，传说如果有人用过这口井的井水，都会死于非命。
孙柔跳崖自尽的消息正好印证了这个可怕的传说，所以这口井在孙柔死后又重新被封了起来，直到不久前，孙柔回屋歇息那一会儿，温夫人又命人重新打开那口井。
小青带她去后院的这段路，也顺便说起关于那口井的传说。白依柔就静静听她讲，在听完小青讲完的故事后，白依柔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们不怕吗？”
小青站在井边，她望着那口井，认真说道：“不怕，如果没有这口井，我喝小姐早就被饿死了。”
白依柔心里腹诽道：“你们过得还真苦，这样一比较，我觉得问在白府算是贵女级别待遇了。”
白依柔安慰道：“真是辛苦你了。”
何止辛苦，那简直是非人待遇，看来温夫人的狠毒比她想象中严重多了。
两人合力打水，幸好这里离她们住的院子不远，两人辛苦打扫了屋子，不知不觉中，太阳西下，转眼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屋子总算打扫干净，白依柔累得趴在地上，小青连忙扶起她来，心疼道：“小姐，地上凉，你睡床上吧。”
白依柔有气无力从地上爬起来，摇摇坠坠走到床边，整个身子倒在床上，她向小青挥挥手，说道：“太累了，小青，你也来睡一会。”
小青只是坐在床边，没有躺下，她看着白依柔，露出甜甜的笑意：“小姐，你真好！”
白依柔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她坐起身来，问道：“这样就说我好了？”
如此看来，孙柔以前是没有帮她做过任何事的，哎，孙柔那女人也是个不懂事的，她明明都沦落到如此地步了，还想着过衣来就伸手，饭来就张口的日子，也难为小青这丫头了。
“对了，小青，我想问一下我们的晚膳怎么解决？”虽然她也做好了会听到“伙食很差”的话之类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小青的回答却是：“小姐，我们没有晚膳。”
白依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青，“你说什么？没有晚膳？你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青倒是胸有成竹地拍着胸口说道：“小姐，你别担心，等天黑了我再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剩饭。”
白依柔揉了揉额头，叹气道：“你说的是残羹冷饭？”
小青尴尬地点了点头，“嗯，是的。”
白依柔忽然变得很严肃起来，她把手搭在小青的肩头上，一本正经地交代道：“小青，我们是人，怎能去吃那些剩饭剩菜。”
小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问道：“那小姐的意思是……饿肚子吗？”
白依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你们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青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一般都是我偷偷去厨房拿剩饭剩菜，可是，孙柔小姐她不太喜欢吃，所以她大部分都是宁愿饿肚子。”
白依柔心道：“孙柔啊孙柔，你怎么就那么死性子呢！”
白依柔又问道：“那些剩菜剩饭是厨房特意留给你们的？”这个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注意，肯定是那个温夫人下的命令。
小青回答：“其实这些剩饭剩菜是留着隔天喂家畜的。就在南院那边，养了好多家畜。”
白依柔长叹一声：“合着她把你们当做家畜养了？”
小青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嘶哑的嗓音响起：“孙柔小姐也是这样说，所以她都不肯吃这些剩饭剩菜。”
白依柔又问：“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一天该不会只能吃一餐吧？”
听到这话，小青扯开一抹绝望的笑容，“对，就只有早膳能去厨房领一盘馒头，还有两碗白粥。”
白依柔直接倒在床上，一副生无绝恋的表情：“你们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好吧，我承认我之前过的是奢侈生活，我那时候虽然不受宠，但是吃喝穿着过得一点也不差。”
小青有些不知所措，“小姐，我……都怪我太没用了，所以才……”
白依柔倒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她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做的很好了，你能活到现在说明你还是有些本事的，我相信你。”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不过嘛，以后我可不想过得这么窝囊，小青，如果我说我以后会闹得孙府满城风雨，你会害怕吗？”
小青抬眸望着她，目光灼灼发亮，她语气十分坚定：“小姐，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