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拉过自己的包袱将笔录放了进去。“明天上午回城，希望范庆那边能有点突破。”
“别抱什么希望，我觉得凶手不会是那个什么珠儿的哥哥。”
“为什么？”沈凌问道。
“我听你说，珠儿的哥哥觉得珠儿是被刘樱虐待自尽的，他肯定恨透了刘樱。假如说你有个妹妹，她被人欺负的丢了性命，你除了想杀掉那个人之外会有别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
“我是说假如。”
“假如……”沈凌枕住了自己的手臂，垂下眼帘，烛光轻摇映得他神情好似也模糊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沈凌才轻声地说：“大人的意思是，珠儿哥哥恨透了刘樱，有可能杀了她，却不太可能侵犯她，是吗？”
“嗯，是。”
“何大人这是以己度人，但珠儿哥哥却不一定是何大人这样的人。对于刘樱那样身份的姑娘，侮辱可能比死亡还让她痛苦。”
“嗯——”何方平想了想后，点点头，“是我想当然了。”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范庆便把沈凌要的寺院平面图给拿来了。沈凌挑起拇指赞了他一句：“就喜欢这么有效率的。”
范庆眼睛有点发红，睡得不够，但是精神很好，尤其是听沈凌夸了他之后，身子挺的板儿直，“大人，你要不要对一下，保证没错的。”
“是要对一下。”沈凌笑眯眯地说，看范庆脸上显出一丝失望，忙又解释道：“噢，我相信你画的没错，我的意思是我要把几个点记一下。”
范庆这才释然。
沈凌拿着范庆画的万佛寺平面图，将刘樱三月三日晚上去过的地方都勾了出来，又与何方平一起绕过藏经楼去了后面的禅院。
“没想到这有个禅院吧！”沈凌打了个响指。
何方平十分淡然地道：“我知道这有个禅院。”
“没意思。”沈凌哼了一声走进月亮门，指着竹林边的那扇小门说：“三月三日晚上，刘樱应该就是从这里离开的万佛寺。”
何方平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地方偏，她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还不等沈凌说话，何方平便竖起手掌挡住了她，自问自答地说：“私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私会的目的却也不一定是男女之情，大人不要理解的太狭隘。”
何方平额上的青筋蹦了蹦，“我理解的很宽泛。与情郎偷偷相约叫私会，私下里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叫私会，行吗？”
“对。主要是‘私会’的这个‘会’，那必然是有另外一个人存在，那另外一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珠儿哥哥和闫正弘。”
沈凌说到这却微微蹙了眉头，“唔……，我觉得不太对，错了。”
“哪里错了？”
“珠儿哥哥那里。珠儿哥哥已经往刘府和刘樱面前闹过几次了，刘樱肯定知道他找自己是为什么，又怎么会夜深人静的只身一人跑出来跟他见面？”
“如果是劫持呢？”
“当晚在禅房里住的人我们都已经问遍了，没有人听见过异常的动静。假设他是将刘樱打昏带出去，先不说这样十分冒险，单说他最后的目的是杀死刘樱的话，那何必不在禅房动手？杀完人自己跑比带着个人跑容易多了。”
何方平点点头，“所以我说珠儿哥哥那边你别抱太大希望。”
“分析分析！我要的是分析，大人您那叫猜。”沈凌不满地说。
“殊途同归。”
沈凌不与他再纠缠这问题，走上前将门闩拉开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闫正弘的那个香包是个很大的疑点。”沈凌转过身看着何方平，理顺了一下思路。
“假设，刘樱真就不长眼的相中了闫正弘，偷偷送了个香包给他，他借机向刘樱发出私会的邀请。月黑风高孤男寡女，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色从心中起想要对刘樱做点什么，刘樱不从，然后……”
“说的通。但是沈凌，你在说闫正弘的时候能不能别加上那么多前缀？这样显得十分不客观。”
“我这些前缀本身都十分客观。大人，排查了这一圈之后，闫正弘是唯一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的男人，三月三日晚上，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而那个香包可以说是个作案动机。”
“推理上是说的通的，等回城找刘家人过来认一下香包，如果确实是刘樱的，那后面的事也就好问了，不怕他不交待。”
沈凌挠了挠头，“可话又说回来。刘樱在被害之前悄悄地约过方若信，如果她是与闫正弘私会，那她约方若信又算什么意思呢？”
沈凌分析的脑袋直发木，何方平摆了摆手让她打住，“这里面可能性很多，别猜了，先弄清楚香包是不是刘樱的再分析下面的不迟。”
“要不是刘樱的怎么办呢……”沈凌叹了口气，回身对着万佛寺拜了拜，“佛祖保佑这案子能破。”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啊？除了闫正弘这条线之外，我没有更多线索了啊！不是闫正弘，我查谁去呢？”
“我昨天看过你的笔录了，还有一个人可以查一下。”
“谁？”
“刘榕。”何方平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慢悠悠地说：“刘榕也是一个具备作案时间的人，而且我看你在笔录下面标注了三个字：没感情。大概是你在问话的过程中看出来，刘榕对于刘樱的死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情绪。我猜的没错吧？”
“不错，大人有进步。”沈凌赞赏地对何方平点点头，换回何方平不屑的鄙夷。
“通常来说，自己的亲人死了，就算与自己的关系很一般，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刘榕不悲伤，很可能是她对刘樱的死是感到开心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两厢抵消就变成了平淡。”何方平说道。
沈凌微微颌首表示赞同，却又道：“可刘榕是个女的。”
“共谋。”何方平说，“至少刘榕比别人更了解刘樱，更容易把她引出来。”
沈凌转着眼睛想了想，“嗯，有道理。比如，刘榕假借方若信或闫正弘的名义将刘樱约到后面，那边再告诉珠儿哥哥刘樱要与他说珠儿的事，两厢一碰面……”
沈凌正说着，回头却见何方平正往山崖外探出半个身子去，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大人你悠着点！回头你要脚滑了，我可拽不住你这么大的个头。”话虽这么说，沈凌却仍是走到他身边揪住了他的袖子。
何方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拉着自己的袖子，眼中神情担忧地看着自己，有点小感动，于是弯唇笑了笑。你领导终究是你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