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觉得胸中似有万千怒火,要破胸而出!不,她不能,她不能嫁给他,不能嫁给季希文。
大夫人正在旁边叮嘱她一些婚后的事宜,她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越来越心烦意乱。“母亲,我真的不想嫁给季希文!您能和父亲说说吗?要不咱们把这个婚退了吧!”
“胡闹!”大夫人训斥了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想改就能改的?这话不用问你父亲,我不同意!”
“母亲,您也知道季家为何要提前婚期,不就是想让我过去给他们家遮丑吗?!”安姣姣现在想想都觉得痛心。她才不想嫁给那个人呢!
“他们娶你,是看得起你。你也知道,咱们安平伯爵府出了一个爵位,什么都没有。你父亲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一直被人看不起。现在母亲就希望你们几个能嫁得好一些。以后和好姐妹出去喝茶聊天,也有面子些。现在外面,人人提起安平伯爵府,人人想到的是他们三房,三老爷官运亨通,深得陛下信赖,安家六姑娘,长得沉鱼落雁,貌美如花,但是,还有谁会知道咱们大房?女儿啊,娘亲这是为了你好。”
“可是那季希文有什么?科举的名次不够前,每天只知道读读写写,摘抄摘抄,闷在翰林院,我看他根本就是脑子不行!他这样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反正我就是不想嫁他,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说完这句话,她就被大夫人打了一个巴掌。
安姣姣捂着脸,泪眼婆娑,“母亲,你居然打我?”她有些难以置信,从小到大宠溺自己的母亲居然会打自己,竟然还是在大婚前夕。
“打你是为了你好,让你清醒一点!”
安姣姣呆住了。
母女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这样的气氛冷了下来,丫鬟婆子在屋外听见了里面的争吵,顿时面面相觑,低下了头。
大夫人毕竟没有那么心狠,过了一会儿,大夫人也心软了,抱着女儿,“姣姣,我的好姣姣……你要知道,女人这一辈子,并不是一定要依靠这男人过活的。只要你手中有了银票,有了身份地位,其他的就什么都有了。”
“母亲,我就是气不过!她安栩栩凭什么走运!她从小到大什么都比我好!就是嫁的了个乡下来的小子,如今也比季希文要墙上不知道多少辈。高中探花郎,又入职大理寺,升任大理寺少卿,这才花了多久的时间?!我若是嫁给了季希文,那不就是个庶吉士的夫人,以后见到那小贱人,她还不得给我摆摆谱儿!”
听到女儿一声咆哮,大夫人也懂了个,女儿这是在和别人比较,在和从小长大的六妹妹比较。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的娘亲就比她长得漂亮,人家的爹爹又比她的爹爹有本事。
“好女儿,你要知道,朝廷内的哪个尚书不是从翰林出来的呢?就是当朝太师太傅,这些德高望重的人都是从翰林出来的,你可别看不起哪个地方。大理寺这些天天与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的,终究是野路子,他上升的空间不大。你就放心好了……以后,你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听到这里,安姣姣的眼睛又亮了几分,“母亲,你是说?”
大夫人点了点头,“且先不论吏部尚书可以操作的空间,就是沈凌升的太快,肯定挡了别人的路,你以为他被劫持就完了?人家想要的是他的命。之前那些人没成功,无非是下不了狠心,下一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大理寺最是个容易得罪人的地方。”
劝慰好了女儿,大夫人这才从女儿的房间出来,她招了招手,跟在身旁的嬷嬷立刻上前,“看好她。大婚之前,别出什么乱子。”
嬷嬷领命,是钢铁一般站在屋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的人影。
对于这个女儿,大夫人从小是宠溺惯了的,事事依着顺着,平时她就骄纵蛮横惯了,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到现在成婚这种大事也敢由着性子胡来。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大夫人昏厥过去之际,最后一个念头是,那丫头,竟然逃婚了!
这可怎么办?
大婚当日,新娘竟然逃跑了!这不是给了吏部尚书家一个大耳巴子吗?这可如何得了!
大堂内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禁想到了一块去。
安家大老爷,也就是现在的安平伯,他气得小胡子都要歪了,“这个孽女!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看她回来我不打断她的腿!”
对于这个大伯,安栩栩是知道的,他说打断她大姐姐的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可是有哪次打断过?不要说打断了,就是皮毛都未曾伤到过半毫。要是真的打断了,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闹剧了。
她抬眼看了看安琳琳,似乎还在为了大姐姐的不知所踪着急,眉毛紧蹙,一刻也未曾松动过。
安琳琳就在她旁边,感觉到她的目光,小声问道:“六妹妹为何这般看着我?”
“恭喜姐姐了。”
安栩栩笑颜如花,听着安栩栩的恭喜,安琳琳顿时有些惊慌,不过很快便被掩盖过去了,“六妹妹这是何意?今日是大姐姐的大喜之日,你应该恭喜大姐才对。不过,现在大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真是急死人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开玩笑呢。”
安栩栩笑了笑,“姐姐今天很美,气色也很好,说不定有好事会发生。”
果然,听见安平伯怒吼着:“不就是嫁个女儿吗,她以为她走了,今天这场婚事就此作罢了吗?还有外面那群人,现在还在叽叽歪歪的,是不是在议论我们家?是不是想看笑话?我今天偏还不让他们看笑话了。今天安平伯爵府,嫁女儿!一切依旧!”
他这话的意思是?嫁女儿?安平伯就只有两个女儿,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所以,今天安姣姣这一逃,倒是便宜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她大伯的女儿,只不过是一个庶女,安琳琳。
老郡主皱着眉,端坐在首位,虽然她年岁渐长,可并没有老眼昏花的毛病,身子骨好着呢,思维也敏捷。此时她目光如炬,看着安琳琳一言不发,如果说是因为她耍手段导致姐姐逃婚,那她一定不放过这个庶女!
终于,她握紧的拳头还是松开了,紧绷着的脸也放松了些,“就这样办吧。”说完便自己起身走了。
就在府中大乱的时候,安平伯爵府内,安琳琳的院子里,有人正在浴桶内泡着。
丫鬟一直在旁边催促着。“姑娘,你看你,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样让给了那胖妞了。”这丫鬟一直跟着安姣姣,平时说话还算是有些分量。当着安姣姣的面喊她庶妹“胖妞”,其实她听得高兴。
“你懂个什么?当姐姐的,这样的好事当然要让着妹妹了。”
丫鬟一着急,“可是,这些日子四姑娘经常来找你,感慨着六姑娘如何的命好,六姑爷又在朝廷做了什么事,办了什么案,这无非就是挑拨离间吗?她将您未来的夫君贬得一文不值,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呀。果不其然,今天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你当我真的看不透她的戏码?在内宅待久了,内宅的阴私自然也就懂得多了,凡事就要用火眼金睛去看一看。她认为是个香饽饽,那就让她去抢好了。”
她泡在浴桶中,纤纤双手玩弄着花瓣,皮肤光洁细腻,就是和京城第一美女相比也不差。
丫鬟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安平伯爵府的姑娘,为何六姑娘就能得了个上京第一美女的称号,而主子什么美称也没有。
丫鬟哀叹:“姑娘,其实你的美和六姑娘不相上下,她是上京第一美女,可您……”
“你也替我惋惜对不对?”安姣姣这时全然没了昨晚跟母亲对峙之时的无赖,耍泼,现在的她让人看着更加的理智,聪慧。“你看那些秦楼楚馆,勾栏瓦舍的淸倌儿琴技娘子们,谁人又生得不美呢?谁没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呢?可是她们有什么好的声誉?再好的也不过是个头牌罢了。”
丫鬟点头,“婢子懂了。六姑娘就像是青楼的头牌!”姑娘拿秦楼楚馆的头牌与六姑娘作比较,无非就是贬低六姑娘的身价。
安姣姣笑了笑,“这话是说,你家姑娘连个青楼头牌都不如呢?”
丫鬟一哆嗦,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不正是这个理儿吗?
只听见安姣姣又说:“她们生得好看又如何,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出身罢了。上京城内,生得好看的,家中权势不显。权势显赫的,样貌大多又不行。就只有我那六妹妹命好了,两样都占了个齐全。”
思及此处,安姣姣命令道:“你去给我拿件新衣,她的衣服我穿不惯。”
丫鬟点了头,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这是安平伯爵府的四小姐的院子,外面的人找的慌慌张张,断断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府内。
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安姣姣打算出门看一看,在四妹的院子里待久了,闷得慌。其实她主要还是想看看,安琳琳到底有没有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