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忍不住赞叹道:“皮肤真细啊。比那老妖婆的皮肤好多了。”两人又是一番耳鬓厮磨,打趣一番。
站在门外的人却凉透了心。
手上端着的热汤也没能让她整个人的温度上升。蒋元烟本来只是来送汤的,她见近日来赵霁经常往皇宫跑,回府之后就是呆在书房,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的人了。
前几次她派人过来询问,他只是说自己忙,还有好多的公文要处理。她想:六弟不在,要处理的东西多一些也是正常的。后来,他则是直接睡在了书房。
刚刚要不是自己去王府大门口堵人,说不定还是看不到他的脸。
没想到,他书房后面竟然有这么一个院子,更没想到,院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千娇百媚柔情似水的女人!
多少年的夫妻情分,到了他的嘴里,竟然分毫不剩。竟然说她是老妖婆?更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多厌恶她了。
装什么夫妻情深,可笑!
有人伤心,自然也是有人开心的。
沈府内可谓是一派喜气洋洋。原因无他,沈凌又升官儿了!这不是兴州的事情紧急,赵玙是个认真的主儿,这不,好多大人一去,水土不服,就病倒了。
这可是赵玙自己干的一件大事情,做好了能够得到赏识,做的不好的话,以后怎么能在朝廷里抬得起头来。
于是,前方的人都被他当成了牲口使唤。以至于工部左侍郎,年老体迈终于倒下了。可是他这一倒下,兴州的事情却不能停下。于是嘉和帝让工部尚书亲自前往兴州,主持大局。
而朝廷这边,工部仿佛没了主心骨,这可不行,嘉和帝这就让沈凌临时担任了工部尚书一职。
虽然只是暂代,但是等到兴州的事情结束以后,朝廷内肯定还有一番大的官职变动。而沈凌既然已经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就不会有退下来的机会。
果然,等到夏初的时候,赵玙一行人终于回来了。赵玙可谓是载誉而归,就在大家准备论功行赏的时候,却又出了问题。
朝廷拨下去的银子,竟然有人贪污!
贪污这事情见怪不怪,各朝各代都有,可是这次贪墨的情况特别严重。本来朝廷的官员前去的时候,兴州那边的百姓都喊着“万岁!”就连朝廷返京的时候,还有百姓前来相送。
可问题就出在朝廷的官员走了之后,那时官员们刚走不久,就下了一次大雨,谷雨时节,洪水很大,将堤坝冲垮了。这次洪水还冲毁了几家农家房屋,淹死了十几人。
一些其他人家的田地也都跟着遭了秧,田里种下的秧苗本来真是蓬勃生长的时候,可就
大家都在怀疑赵玙的时候,赵玙可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此刻,他正跪在御书房的地板上,他已经跪了三个小时,嘉和帝在旁边处理公文三个时辰,没有看过他一眼。可是他真的是委屈啊,真的是冤枉啊。
“父皇,您就看看儿子吧,儿子真的没有贪墨啊。”
嘉和帝没说话,御书房内,只剩下翻折子的声音。
寂静极了。
他真的委屈极了。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膝盖真的很疼。只听见“咚”的一声,是折子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他瞬间端正了身子,不敢再动。
御书房内安静异常。几个小黄门站在旁边,弯着腰缩着脖子。
外边一位小黄门迈着小碎步进来,“陛下,蒋太傅在殿外求见。”
这个时候来干嘛,莫不是火上添油?赵玙马上一想到自己和三哥是一对的,蒋太傅应该不会不会这个时候来踩自己一脚吧。脑子一转,就不那么紧张了。
嘉和帝此刻却不想见人,歪着脸,吹着胡子问道:“他来干什么?我叫他来了吗?”
“陛下,蒋太傅说他有要事禀报。”
那老匹夫会有什么要事?这个时候来无非就是踩一脚,或者拉一把。他才不想听这些老生常谈。挥了挥手,喝退小太监,“不听,不见。”
小太监站着不动,有些为难。
意欲再次劝说,“太傅他年老体弱,外头日头正大,恐怕太傅的身子骨受不了……”
呵呵,他的小太监还敢替别人说话,真是长进了!他语气一愣,充满着讥讽,“受不了?那你们就把他送回去呀,还要我教你吗?”
小太监双腿一哆嗦,颤颤巍巍地退出去了。
王茂德检核情形,也起身,“陛下,奴家前去看一下。”
嘉和帝点了点头。这些老家伙有什么小事都来找他,真是当他是万能的吗?不用休息的吗?
王茂德出了大门,刚刚的小太监正在传达陛下的旨意,“哎哟,太傅啊,你可不要为难奴家啊,这都是笔下的意思,陛下不想让您进去啊……”
蒋太傅站在书房外,天气炎热,已经出了满头大汗。跟小黄门争论,“为何陛下不让我等大臣入内?”
王茂德一听这话急了,什么叫陛下不想让大臣进入御书房?这可是经历了两朝的元老,朝廷的有功之臣。
就算是陛下真的不想让大臣进去也不能这样直接说啊,这不是寒了老人的心吗?
“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呢?”
小太监顿时不敢动。
王茂德见他这样也不藏着掖着,呵斥道:“还不快快退后去!”
小黄门退下了,王茂德笑嘻嘻地上前,“太傅,您别跟这信任计较,他是新来的,还不懂事。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陛下何时宣我觐见?”蒋太傅有些着急,撩起袍子擦汗。
王茂德眼睛尖,递过去一块帕子,“太傅啊,陛下现在忙,陛下的意思是,你先回去吧。您的来意陛下已经知道了。”
“可是老臣今天一定要见到陛下啊。没关系,我可以就在这里等。”蒋太傅知道陛下这是在和自己打太极,那他也可以打回去。
“这样啊,那太傅,您看您回去等也是等,要不您回去等吧?”王茂德笑嘻嘻地,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前来,撑着伞。他接过来,打在蒋太傅头上,“太傅,咱们走吧。”
“这,这……”古稀之年的蒋太傅这了半天,没有这出来什么。
“好勒,走着。”
蒋太傅情急之下,还是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天空格外的蓝,云朵格外的白,阳光格外的灿烂。而赵玙的心情格外的不好,非常的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
他有什么办法呢,出了在这里跪着,还能干什么?
出去了的小黄门有迈着步子进来了,低眉眨眼,“陛下,已经将太傅送回去了。”
“那就好,那个老匹夫还真犟,倔!他是想跟我斗吗?”嘉和帝摇晃着脑袋,一脸的得意。
“自然是没人敢忤逆您的。陛下您龙恩厚重,实乃千古一遇的明君,蒋大人是贤臣,他是能理解你的。”
两个人就这样一句一句的唱和着,仿佛跪在地上的人是不存在的。
过了很久,嘉和帝才注意到地上仿佛还跪着一个人,他拍了拍脑门子,大叫一声,“哎呀,你看我这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怎么就把你忘了呢。”
赵玙终于看到了点希望,眼睛里闪烁着光,抽噎着,“父皇……”
嘉和帝整理着自己精致绣龙帝王服,那是花了十八个绣娘绣了整整三个月才完成的,现在金色的丝线盘桓成一圈一圈的张牙舞爪的飞龙缠在衣服上,犀利帅气,暗纹浮动,一举一动皆彰显着尊贵气质。
“起来吧。”
赵玙意外地看了看嘉和帝,啥?是让自己起来吗?头有些苦恼,看了看左右,又觉得憋屈,父皇终于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了。可惜白白让他跪了那么久。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勉强支起了一条腿。就在另一条腿弯曲试图站直的时候,由于跪了太久,膝盖早已经麻木了。他重心不稳向前倾去,眼见着就要撞到御书房的桌子了,好在一只手及时将他扶住了。
赵玙顺着衣袖看上去,发现时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公公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
“王公公,多谢了。”
“殿下可要当心些啊。”王茂德的声音总是很温和。
赵玙向他道了谢,揉着腿然后站直了。
“没用的东西!”嘉和帝看了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又哼了一声。他实在是感叹,什么时候这些儿子才能让自己满意呢。
他将一本账簿丢到赵玙面前,双手背在背上,望着窗外。“这是户部送过来的,自己好好看看吧,看问题到底处在哪儿。”
户部送过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父皇一早就得到了这账簿?那还故意让自己跪那么久?难道是在考验自己?
想到这些,他屁颠屁颠地捡起了账簿一页一页地认真翻看。
他虽然荒唐,谈好女色,但是毕竟出身皇家,见多识广,虽说算不上博闻强识,但基本的本领还是具备的。
他一目十行,很快便发现了问题。这里面的问题大得很呐!那些人是打准了他一个游手好闲的王爷不管事儿,反正去了现场也就是当个甩手掌柜,所以随便弄了个账册糊弄他。
“父皇,这里面的猫腻很多呀!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指着上面的一处问题,“这里不对头。给难民发放物资用了五千两,几十个难民撑死了用到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