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好巧啊，几位大人也来…逛…青楼吗？”
沈凌：“不巧。我们在等你。”
冯平有些意外，“不…不知各位找我，所为何事？”
沈凌摊开手心，上面一方丝帕，冯平注意到他的动作，每一下都像敲打在他的心里，此刻他的内心早已经是波涛汹涌。
“这粒佛珠，你可认识？”帕子中间俨然是白日里捡到的那颗佛珠。
“怎么啦？认识啊…我当然认识，这是我的。”冯平走近一看，果然是自己要找那颗佛珠。他伸手将佛珠接过来，沈凌却将手往后缩了一下，冯平有些不解。
沈凌：“只可拿你的佛珠，手帕不能碰。”
冯平拿到佛珠很高兴，认认真真地观看了一番，完好无损，说：“谢谢几位了，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分外看中。还以为找不着了。”
“要谢我们，那就请跟我们到顺天府走一趟吧。”曾大人挥手，身后的两名官差上前，擒住了他的肩膀。冯平有些颤抖：“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没有杀人啊。我没有…不是我…”
沈凌和曾大人看着冯平，同时扶额，这智商…当真是今年的举子？
沈凌：“我们没有说你杀人了。”
曾大人：“你为何要不打自招？”
“我，我只是一时紧张…”冯平有些语无伦次，他本就不善言辞，此刻处境危机，心下更是警铃大作。
沈凌忽视了他的辩白，找到了最近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慢悠悠地说：“冯平你不用伪装了，我们知道杀人凶手就是你。”
冯平感觉此刻天都塌陷了，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似乎要将他吞噬。而自己终将成为这暗夜中，毫不起眼的一粒尘土。
“你出身贫寒，年少失父，及冠失怙，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只有母亲为你求的佛珠相伴。你进京赶考，遇温公子，他财大气粗，嚣张狂妄，你不敢得罪，一心讨好。即便他对你百般羞辱，你也忍气吞声。昨日晚上，他扯坏了你母亲留给你的一串佛珠，彻底激怒了你。你积怨已久，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害。”
“沈公子，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吧？我一个穷苦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杀人呢？”冯平尽量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殊不知，他这种反常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在曾大人这种刑侦老手面前看来，处处都是破绽。平日里说话都会结巴的人，这个时刻不紧张？不结巴了？
“我还没说完了，冯公子着什么急？”沈凌淡然一笑，“冯公子不先说说你为何在这里吗？”
“我今日来此处消遣，酒水喝多了，便想出来方便一下。”
“那你为何走错了方向？到了人家的祠堂前面？”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迷路了。”
曾大人摇了摇头。破绽太多了。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就是为了你手中的那粒佛珠而来。至于你为何会到这里来寻找，因为半月前，你也曾到过这个地方。”
此话一出，全场大惊。
曾大人还没反应过来，沈凌接着说：“那次，也是你们四人一同前来的，喝酒时你出来两次，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你听见了老鸨和那位带着蛊虫的客人的谈话，亲眼看见了她将蛊虫藏在了什么地方。老鸨有个坏毛病，喜欢自言自语，那天晚上，她也自言自语了。‘我将这个东西藏在牌位后面，一定没人能想到。我可要叮嘱怜儿那丫头把钥匙收好。’你听见了这个秘密，知道祠堂的钥匙怜儿也有一把，于是你重回酒席，还假意与怜儿亲近，趁机盗走了钥匙。你第二次离开酒席，就是出来盗取蛊虫的。”他盯着冯平看，漆黑的夜里，眼中似有万千星辰。
“冯公子，我说得对不对？”
冯平缄默。
“那日，你出来盗取蛊虫的时候，一时情急，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在关门的时候，不小心被扯断了。你没想到的是，你低头找佛珠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昨日，你的佛珠又被温衡扯断了，在黑暗中，你一颗颗将它们捡起，可是却漏掉了一颗。有官差在园子里找到了一颗佛珠，交给了你，你母亲的遗物，你自然视若珍宝，你很快便发现那颗佛珠不是你的，你到翠华酒楼亲自找了一圈没找到。你猜想佛珠一定是落在这里了，对吧？毕竟那天晚上，月亮也不是很圆，天还是很黑。”
曾大人有些迷惑，似乎已经弄懂了个大概。“将他收监。”
“等等，你们不能这样！”冯平大声反抗，“我是偷了蛊虫，可是我只是想偷出来卖个好价钱！毕竟……谁叫那个纨绔子弟天天嘲笑我穷。”
沈凌带着疑问：“所以，你并没有杀他？”
“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要杀他。”冯平几乎是哭出来了，眼泪纵横。
曾大人：“冥顽不灵！你没有？那蛊虫为何会藏在《云水经》中？”
冯平睁大了眼睛，似乎眼球要爆出来，“你们污蔑我！哪里有什么《云水经》，明明是《水经注》……”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他后面的三个字听的清清楚楚。
冯平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你们……统统都不是好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将犯人冯平收押回监！”
冯平近乎疯狂，也不再做狡辩了，骂骂咧咧：“他该死，他该死啊，这样的人不过就是投胎投的好一些罢了，他凭什么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凭什么！他还扯坏了我娘亲临死前给我求的佛珠，这样的人他该死！死得好！哈哈哈，哈哈哈……”
犯人被带走了，曾大人转头看着旁边的这位年轻人，竟然一日之间就破了这桩案件，早知道就不汇报给皇帝陛下了。
他衣决飘飘，脸上神情淡然，似乎早已看淡了一切。经历了大半晚的侦查，也不见脸上有丝毫疲倦。曾大人不禁心下暗自称赞，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今日这案子，多亏了沈公子了。”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沈凌拍了拍衣袖，准备走人。
关于这个案子，曾大人还有一点没弄清楚，“沈公子可否与我讲一讲，那颗佛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曾大人情急的样子，沈凌笑了，“跟曾大人学的，兵不厌诈。”
“哦？愿闻其详。”
“很简单。在翠华酒楼捡到的那颗珠子，是真的，送给冯平的却是假的。听扫地人说，那日见到有人在这里捡东西，我便猜测是他。所以故意设了这个局。如他所说，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在他逃走之前，他一定会回来找一找的。”
“那沈公子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到这里来找？”
“碰碰运气罢了。”那次来青楼之后，冯平就去参加春闱了，之后就是去翠华酒楼赴宴。这期间只有三个地方。实在是太好猜测了。
曾大人看着远去的背影，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小觑。想到他的自我举荐“我姓沈，名凌，可以协助大人破案。”再到抓捕嫌疑犯，“大人今晚带上人跟我走。”“去哪？”“抓捕杀人犯。”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自信，与……极高的破案天赋。以后要是真有这样一个小助手就好了，曾大人心里这样美滋滋地想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