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凌便早早的去五福堂请安。
五福堂装饰的古朴雅致,挂着的几幅画作是老太爷的手笔。
见大孙子早早的就来请安,两位老人高兴得不得了,满脸笑容迎接孙子。
老太太一脸慈爱,对大孙子越看越爱,“凌哥儿怎么来这么早?用过了早饭没有?”
“孙儿用过了。”
“昨晚睡得可还习惯?有什么差的物件儿只管给我说,祖母叫人给你添去!”她边说边看孙子的气色,似乎还不错。
“孙儿昨晚睡得很好,东西也很齐全,祖母的心意孙儿也收到了。”
沈老太太一直叫人看着蘅芜苑,昨夜里,她一听说,孙子从房里赶出一个丫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立马就派了身边的心腹嬷嬷到蘅芜苑管事。
“站着干什么呀,快些坐下说话。咱们祖孙这么多年没见面,凌哥儿别跟祖母生分了才是。”
“是。”
沈凌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沈老太爷见孙子进退有度,气度不凡,也是越见越爱。他才不像老婆子那样肤浅,只看外貌!
这个孙子虽说从出生就被送走了,但好歹是老沈家嫡嫡亲亲的嫡长孙,因为那件事情的发生,过去十七年他们对他的关心太少了。现在总得找机会补偿回来!
“我说你这老婆子啰里啰嗦讲那么多废话干啥?孙子大了自然会有人关心。”老太爷捋着胡子,有些不满。
沈老太太被人下了面子,异常气愤,这老头子致世后,越发爱和她抬杠。“谁关心啦?除了你我还有人关心吗?你看你的好儿子,这个时候还没来请安,自己亲儿子回来了也不见一面!也不知道一天都在忙些什么!”
正说着,两老的大儿子,沈正言便到了。继母,弟弟妹妹也都到了,还有二叔一家人。
“儿子来迟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说完便退到了一旁,打量着眼前的儿子。
对于这个儿子,起初他是喜爱的,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但后来发生那件事后,他纵使再不喜他,过了十七年,早就淡了。
沈凌简简单单叫了声“父亲。”
沈正言闷着声“嗯”。算是接受了这个儿子。
接着,就是再介绍一番,沈凌也将家里的人认了七七八八。
几番赞美和恭维下,五福堂内一派祥和。
“哎呀,真是太好了,现在咱们一大家子人都在,和和气气,美美满满,真是太好了!”老太太看着眼前儿孙和睦,由衷的感叹,连说了两句太好了。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眼脸色一变,正言道:“不过,我觉得还有一件美中不足的事儿。”
老太太平时大多是笑呵呵的,很少正正经经的讲话,众人都有点被这正式吓到。
“凌哥儿这年纪也该娶亲了,以前你没回来,没人替你张罗。”看见孙子正准备开口,老太太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要推脱,便立刻打断,“既然你如今回来了,这事儿也不能拖着。你应该也知道,你母亲自小给你订下了一门娃娃亲,你能等,但是人家姑娘可等不了。”
见沈凌面色有疑,胡氏立刻解释道:“是安平伯爵府的六姑娘,听说那姑娘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见过的人都要赞叹一声,凌哥儿以后有福了。”
沈凌皱眉,长得美就叫有福了?介绍人,只论相貌如何,继母这小心思真活泛。
老太太瞪了胡氏一眼,对沈凌道:“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安家家教严谨,门风端正,那小姑娘看着也聪明伶俐,招人喜欢。”
按理说,这种事情内宅妇人决定就行了,但两老内心有愧,老太爷也想极力补偿。道:“我致仕前,也曾与她父亲打过交道,为官清正廉洁,行事克己守礼,平行端方,不错。”
“凌哥儿觉得如何?”
“全凭祖父祖母做主。”
见孙子没有抗拒,两老很满意。
老太太笑嘻嘻的:“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让你母亲去一趟安家。”
胡氏拧了拧帕子,她算是看出来了,有事麻烦她的时候就是“母亲”,没事的时候就是“继母”!
沈凌也算是看出了,家里做主的是上面的两位,而就算祖父与祖母吵吵闹闹,可一般这种事情做主的还是祖母。
四舍五入,家里做主的就是祖母,抱紧祖母的大腿准没错!
被忽视的沈大老爷,“•••”就没有人问问他这个父亲的意见吗?
于是,胡氏整理了一番,带着沈老太太的的拜帖上安家去了。
*
安栩栩待在屋里无聊,她不喜欢绣花,也不喜什么琴棋书画。让她欣赏还可以,让她动手?没门!
她的宗旨是:及时行乐!
丫鬟禀报说,叫她去花厅时,她正在想养只什么宠物好。
鹦鹉?
不行,那玩意儿是纨绔子弟的标配,粘上了难免叫人看出一丝“纨绔”的意味。
小狗?
不行,长大了万一咬人怎么办?太危险了!凡是有危害生命健康的可能,她都要及时从身边杜绝!
小猫?
不行,虽然撸猫很爽,但掉毛时让人也想掉头发。
她正纠结着,就有丫鬟来了。
她带着春桃和秋橘,走在路上快速思考着会是什么事。
近几日府中也没什么大事,最近热闹的就是沈家大少爷回京。莫非,是沈家的人来了?
花厅内,姜氏身为安栩栩的母亲,正在招待胡氏。
胡氏来的目的显而易见。她虽然不喜沈凌将来有个出身伯爵府的娘子,但这事黄的几率很小。
且不说自己婆母那里不好糊弄,就是安家这边,结亲的意图很明显。
从安家这边亲自传出订了娃娃亲,那么安家对这门亲事很重视!
胡氏喝着茶,强忍着内心的不爽!
她就是嫉妒,凌哥儿有了伯爵府的娘子,以后她的儿媳可怎么好找?
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知府的嫡女,因着父亲和沈老太爷年轻时有些交情,这才嫁到京城来。虽说是个填房,到底也不算亏待了她。
可怜她的睿哥儿,没这样的福分。
想到这里,胡氏越觉得愤愤不平,强忍着心中的不平,喝了一大口茶,道:“我今天来呢,想必夫人你也已经猜到了。我正是为了我们家大哥儿的婚事来的。”
姜氏没想到对方如此的直白,一般来的夫人们大都会委婉点。
“这亲事是我和他娘定下的,可怜我那好友哟,早早就去了。”姜氏心里暗笑,恶心对方一下也好。
果然,胡氏听到这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我们家都是忠诚守信之人,这婚约既然是我们许下的,就一定会履行。”
胡氏硬是扯了扯僵硬的脸皮,笑了笑。
谁在乎你守不守信用?不守最好!
“不愧是有爵位的人家,这行事作风就是不一样。说起来这门亲事是我们沈家高攀了,六姑娘算起来是下嫁,不会觉得委屈吧?”
“她是个明晓事理的,家里怎么安排,她只顾照着做就是了。沈家的门楣与咱们家比起来是不及,但我家老爷甚是敬佩沈老太爷的为人,沈家是清流官宦人家,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也是我们的荣幸。”
胡氏:呵呵?商业互吹?我可不按照套路来!
“那就太好了,我回去商议一下,挑个好日子就来下聘。”
安栩栩走到花厅外,正好听见“下聘”二字,这么快的吗?
她走近花厅,只见一个夫人身着清湖色袄子,头戴着两根碧玉簪,简单大气,端坐在下首。
“给母亲请安,夫人安好。”
胡氏见来人正值豆蔻年华,身着粉色衣裙,衬得肌肤白玉无瑕,一双大眼睛空灵澄澈,声音也如此悦耳动听。之前的不喜也消散了,这样好看的人儿娶回去自己多看看,心情也好。
“这想必就是六姑娘吧?这模样长得真是俊俏,粉雕玉琢,这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
“让你见笑了,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六,平日里头在家里骄纵惯了。”姜氏见胡氏是有几分真心喜欢小六的,也放下心来。
“这样水晶般的人儿,平时多娇着惯着也是应当的。”
姜氏对安栩栩道:“既然你自己还有事就先回去吧。”
“是。”安栩栩恭恭敬敬的退出了花厅。
里面胡氏和姜氏又互相吹捧了一番,商定先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京城的狗仔队这时候就发挥出他们的潜能了,胡氏安家时,外面便已经有了风声,见胡氏在安家做客许久,又一脸笑盈盈的出来,众人便猜测,这两家应当是相谈甚欢?
不一会儿,外面又传出了安家与沈家在商讨婚事的消息了。
八卦传播速度之快,让人生畏。
热心的狗仔紧盯着这两家,毕竟京城第一美女嫁人,这样的故事写成话本子,赚头还是挺足的。
安平伯爵府三房赶车的马夫妻子怀孕了,还有个把月就要生了,马夫便告诉自己的亲娘,三日后他要出趟远门,去城外的白云寺,叮嘱她好好照顾儿媳。亲娘满口高兴得答应了,偏偏她是个嘴大的,想着出去多买点菜,儿子那日不在家,就不出去买菜了。
卖菜的王婆见她第一次买这么多菜,就问她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马夫他亲娘便说三日后儿子不在家,要方便照顾儿媳,就不出门买菜了。
王婆一问,你儿子去哪儿?
她想也没想便说,白云寺。
大家都知道他儿子为安平伯爵府赶马车,料想到这应该是家里主人要去上香吧。
正巧旁边有个卖冬瓜的,他负责给沈府提供一些瓜,沈府提前让人来信说,这几日不必去送瓜了,想必也是家里主人要出门。
有人抽丝剥茧,很快便分析出,这两家是要去白云寺相看呀!
人人都是破案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