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牛,北方玄武第二宿,牛宿多凶。”
阖上手中古书,她对星象星宿一类向来了解甚少,可也能看得出那赤红的星宿图,只是那画卷之上的星宿竟是逆反的模样,倒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这一仙同样也是九仙中的第二仙,倒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牛宿之中便有牵牛星和织女星,倒也不知这些是否有用。”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喃喃自语,绞尽脑汁想要知晓这九仙教究竟从何而来。
所谓教派绝非空口胡诌而来,哪怕是借此行骗,也大多会从各类教派之中抽离些许化为己用,融入于自己的教义之中,再加以修缮改变从而形成一个新的教派。
兴许她看不出这二仙的玄妙所在,可如郭二这般沉迷于此教之人定然知晓。
盘坐于这书阁之中唯一的蒲垫之上,顾茗烟背靠于书架旁侧微微出神。
门扉恍然被推开,凉风从门缝隙之间灌入书阁,吹起她耳边的青丝。
回过神来将手中书卷归为原位,她抬眼看向门边,正是那从未出现于此的顾子烟,即使是着这一身简单的青衫白纱亦是出众。
只可惜那白净脸蛋上,挂着的却是与之不符的阴狠。
“爹爹似是从未派人教过你医术药理,更不曾听过那名不经传的村落里走过什么神医……”刻意拖长了语气,顾子烟有意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更是步步逼近,反手将背后的门扉重新阖上:“那郭二是毒人,身上数十种毒,你却都一一解开,当真是我那爹爹的亲女儿吗?”
正因害怕郭二之事被人误解,故而对外只说郭二身上带毒,而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那已死的刺客身上,且将郭二的尸体随意放在书院里,也只是表现其对此并不在意——大多数人都认为医馆无用。
那么,顾子烟又是从何人口中听闻此事。
良久的沉默不语,叫顾子烟嘴里溢出一声轻笑:“你冒充相府大小姐,意欲何为?”
“那你以为,我是何时被调包的?”顾茗烟恍然回过神来,抬头同她对视:“是被你们派人毒打扔下悬崖后,还是在你们百般克扣却不曾相见一次的数年之间?”
顾子烟眼底划过一丝阴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承认也没关系。”顾茗烟撑着身下的蒲垫缓缓站起身来,裙摆的水纹随之摆动,而她不过只是将其余几本书一一归置为原位,不去看顾子烟:“我是不是真的顾茗烟,并非是你猜测几句就可改变的。”
“你跌落的悬崖之下,有几具无名无姓的尸首,更有一难以踏入的地方。”
顾子烟淡然走上前一步,看见顾茗烟眼底划过一丝狐疑,更是确认了此事认真道:“你早有预谋要冒名顶替,而那几人兴许只是路过瞧见了你偷梁换柱的模样,甚至还在草丛里找到了些你当日所穿衣裳的碎片。”
不去做编剧当真是可惜了。
顾茗烟嘴角一抽,她旋即想到了那被血阵所杀之人,兴许是萧祈然事后并未处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误入其中而白白丢了性命,可这一切都同偷梁换柱毫无干系。
在跌落悬崖的那一刻,她早已占据了这具腔子。
微微抬起下巴,顾茗烟指尖点了点那书架旁侧,不免好笑的看着顾子烟:“我是不是真的顾茗烟,你以为爹爹当真在意吗?”
衣袖之下的手死死攥紧,顾子烟冷眼看着眼前之人。
“如今我有用,即使我不是真的,他都不会轻易将我抛弃。”顾茗烟轻笑着从顾子烟的身边擦肩而过,更是从未露出顾子烟想看见的慌乱,甚至淡然的撞开了她的肩膀,双手拉开这书阁的大门,步伐平稳的往外走去。
“更何况,我的的确确就是顾茗烟。”
“不可能!你当初究竟是如何从悬崖下逃脱的!?”顾子烟回过头去想要抓住她,却被她轻而易举的躲开。
小小向前跳了一步,双手负在身后转了个圈,顾茗烟转过身来微微弯着身子,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说书人总归是有说对的,我同七皇子殿下的缘分,兴许真是带着几分天意在里面。”
说罢,她又将顾子烟的惊愕尽收眼底,才转过身去往许昌的院子。
兴许她所寻得的星宿一事,对于这九仙教之事尚且有所帮助。
她可没什么时间同她在这多费口舌。
在书院之中她该帮师长排忧解难,更答应过要帮七皇子殿下出谋划策,等回到家里,只怕她还得应付今晨纵火之事的处理。
顾子烟于她,不过只是个长得好看些的路人。
顾子烟看着这偌大书阁,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只井底之蛙。
她才貌双全,却也从未踏足过皇子之间,各类权贵之中,自视清高等待他人前来攀附,却从未善待过低位之人,虽有善人之名,却是诸位公子眼中的高岭之花。
曾为此自豪不已,如今却憎恶嫉妒着顾茗烟能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你什么都知道,明明只是个乡野丫头……”
紧攥的拳头不知何时松开来,她重新抬起头来时,眼前已然是一片清明——正如顾茗烟所说,她如今究竟是不是真的顾茗烟,已然不重要。
可只要抹去她所拥有的价值,那么她是不是相府大小姐,也如以前那般不太重要了。
缓步踏出这书阁后,停下脚步。
藏匿于旁侧的谭景辰似是将她们二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楚:“她好似不惧怕此事,应当是她在村里有什么奇遇才是,而且听来,应当是她和七皇子殿下相遇后互相帮助才得以脱险。”
“景辰。”顾子烟打断了他的话,在谭景辰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之中,声音闷闷:“可我……真的不希望她存在,她夺走了属于我的爹爹。”
谭景辰手足无措的抬着手,眉头紧皱:“可我……”
“我们虽注定不能在一起,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顾子烟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痴痴的吻上谭景辰的嘴角,声音极尽委屈:“帮帮我,夺走她在盛安的一切,只要让她回去,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谭景辰的瞳孔微微收缩,却在下一个亲吻之中败下阵来。
虚虚的环住怀中的女子,最终他还是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