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宿？没想到你对星象也有研习。”
许昌对着郭二所供奉的那张画卷连连摇头，读圣贤书，自然甚少读这些杂书。
“郭二一个月前假死，正是冬日。牛宿牛金牛，北玄武五行属水，四象为老阴，四季指冬季，恰好符合。”
顾茗烟颇为认真的将其在纸上书写下来。
许昌看的颇为认真，反倒是不解：“这些有何关联？”
“你们方才说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叫什么？是何家事？”顾茗烟又问。
“她那未过门的妻子名叫朱炆，家中是卖肉的，上有兄长五个都是猎户和剁肉的。”
萧祈然挑眉着接了话。
“家中排行老六，北玄武第六宿室宿室火猪，猪同朱是谐音，且同样是第六，命中特意用了这个鲜少见的炆字，正好对应室宿属火。”
顾茗烟说罢，竟是觉得这些未免也太过巧合。
二十八星宿中各有不同，形状寓意更是大有不同，如今却莫名的撞上了两个。
她抬起头来看向两人，却见眼前两人眉头紧皱，不解问：“怎么了？”
许昌的指尖轻叩在桌案之上，冷声道：“九仙星盘之上，独独缺了第二个和第六个的半身。”
顾茗烟又是一愣，她可并未去瑞阁瞧过。
“这可并非是他们的目的。”萧祈然看她。
“可他们定然是借着这目的来驱使人的。”顾茗烟则是捏着笔杆，不耐的将这笔杆转了个圈儿，让一些墨渍沾染在萧祈然的袖口上：“若那背后之人身在盛安，用这些理由驱使着百姓为己所用，还可以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眼睛微微眯起，顾茗烟收了笔便起身溜了个没影。
“这丫头怎么了？”许昌还不解。
唯有萧祈然看着袖口上的点点墨渍，无奈摇头：“不过是骄纵的丫头想要讨得几分夸奖罢了。”
倒真是将她宠的愈发无法无天了。
“不过她说的无错，若这两人之死当真是同这所谓二仙和六仙有关，兴许我们也好派人蹲守，最起码在春试之前，我们先得解决这整顿学院之事。”
萧祈然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抬手阻拦了想要上前清理袖口的魏白。
嘴角抽搐着退开，魏白竟还未见过自家殿下如此纵容他人。
……
离了许昌的院子，顾茗烟只来到这书院的小湖廊桥上小坐。
湖边小林假山环绕，书院独养育的百来只鸟雀大多都在湖边的林间中，叽叽喳喳声音不大，却是叫人安心，而这廊桥之下的湖里荷叶层层叠叠，到了夏日便是一片盛景，小湖深处稍远些的中央，便只剩下被风拂过时所留下的层层涟漪。
靠坐于此静心，她侧过头去靠在柱子上小憩，衣摆之上的白纱流连于廊桥之外，被风扬起如梦如幻，长睫之下所打下的那一片阴影间，是一双昏昏欲睡的眼。
萧泽前来寻顾子烟时，便看见这美好的一幕。
那青衫白纱像是荡漾在他心间，而顾茗烟也在听见脚步声时缓缓睁开一双眼。
萧泽便一瞬不敢眨眼的瞧着，只看着那双眼重拾光彩，倒映出他的身影来。
“太……太子殿下。”
待看清了眼前之人后，顾茗烟慌忙起身，顺势抬手撩过脸上被吹得凌乱的发丝，还想躬身行礼，却被两条手臂托住。
“不必多礼。”
萧泽收手之时，顺势不经意的拂过那冰凉的指尖。
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既不用行礼，顾茗烟倒也没准备多问什么：“茗烟定是打扰太子殿下了，这便离去……”
“无妨，今日前来，不过只是母后希望我能多见见子烟妹妹。”萧泽竟是抬手将她拉住，看见顾茗烟眼底的那一瞬间惊异，轻咳了几声才开口：“只是子烟妹妹目光甚高，只怕我就算是太子也难入她的眼，倒不如请大小姐帮我牵线搭桥？”
真不愧是盛安三大美人之一。
先有那讲义气的翩翩公子谭景辰，如今就连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都要围着她转，且还如此小心翼翼。
“我同子烟妹妹关系不是特别好。”顾茗烟尴尬拒绝。
“只需大小姐帮忙作陪，不要令我们太过尴尬才好。”
萧泽面露无奈，甚至带上了些请求。
只是那隔着那袖口的手稍稍用力些许。
根本不容许她反驳，几乎是被硬拉着离开此地，手腕被人死死攥紧难以挣脱，萧泽却还能面带微笑的询问她：“那日我赠与你的玉佩，在何处？”
“你不是赠与那位弹琴美人的吗？”顾茗烟挣扎了几下，总算从他的手里离开，只能捏了捏手腕却跟上步伐，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离开。
看着她满脸茫然无辜的模样，萧泽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我记错了。”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顾茗烟皱着眉头，只觉得周身的压迫不减。
“没有，我只是想听听书院的那些所见所闻，兴许我也能对医馆有所帮助。”
“好啊。”
说不定这太子殿下也是个冤大头，而且为萧祈然和太子殿下拉关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按捺住心中的哪一点违和感和厌恶，顾茗烟总算滔滔不绝的说起一些有关于书院和医馆的事情，再旁敲侧击一些医馆的难处——兴许这冤大头能出点钱！
几乎横穿于整个文院，萧泽都耐心的听着她的每一个字。
顾茗烟更加知晓何时该止住话头，也知晓有些地方就该装傻充愣，尤其是对于萧祈然和萧逸然如今所要调查和整顿的事情。
一路上也算是能相待有礼。
顾子烟同样乖顺的站在书斋的门边，看着从远至近的那两个人，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
“太子殿下喜好美人，我还以为是道听途说呢。”
“她可比顾子烟长得更好看些。”
诸如此类的话再无消停。
待走到顾子烟的面前，她才缓缓的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拳头，迎上前去行礼：“太子殿下，长姐。”
萧泽同样制止了她的行礼，一只手虚虚的托着她的手臂：“子烟妹妹不必多礼，今日贸然前来，等会儿便让我请你们去望雪居用膳吧。”
“多谢太子殿下。”
顾子烟浅笑，萧泽却回过头去询问顾茗烟。
无人看见的地方，顾子烟眼里的愤怒和杀意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