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婚之事虽是密旨,可朝堂之上有名有姓的大臣们几乎都知晓此事。
太尉之女同丞相之女怎会同嫁于一皇子,想来相府大小姐同当年七皇子之间的婚约,乃是冥婚之约,如今两人完好无损的归来,想来太尉又如何能让丞相占了这份美差。
且消息出来没多久,便有人说到相府大小姐如今住在书院,终日终日的不回家,盛安因春试变得热闹非凡,顾茗烟入了书院已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前些日子听闻那孟兰滟入住了七皇子府邸,今日借着春试热闹,便出来逛逛。
想着萧祈然兴许能履行约定,让她好好看看这三大美人才好。
阿默如名,寡言少语,但干力气活却不输尚荣,尚荣则是婆婆妈妈的嘴,大事上一言不发,小事上却能给你说出朵花来,不过两日,两人倒是能聊到一起去,阿默找尚荣学武功,尚荣也答应。
此时两人都紧跟在顾茗烟的身后不远。
顾茗烟一袭浅粉衣裙,倒是尚荣选的——美名其曰,小姑娘便该穿的娇俏可爱些。
对衣裳没什么讲究的顾茗烟倒是挺在街边的摊子上,拿了两根剑穗捧在手里瞧着,一宝蓝华贵,另一则水蓝温柔。
老板搓搓手瞧见姑娘这一身好料子,当即笑道:“这两个剑穗都不是上好的,不若我拿些其他的给小姐瞧瞧?”
“这两个剑穗简单的我很喜欢,无需再看其他。”顾茗烟笑着点点头,潇潇洒洒的付了这剑穗的银子,又从旁边的拿了两块玉雕来,问道:“玉雕可还有其他样式的?”
“有的有的,小姐您且等着,我叫贱内去院里拿。”
老板捧着银子笑开花,又给顾茗烟摸了个样式简单的银簪。
顾茗烟瞧见这银簪流云花纹,银簪上只嵌了颗质地下下乘的暗红玉石,虽连中下品都称不上,却也好看,便将其买下包起。
阿默和尚荣见她驻足不走,走上前来。
顾茗烟便将那宝蓝色剑穗递给尚荣:“这剑穗衬你。”
“多谢小姐。”尚荣赶紧接下,想着自己只怕日后要将那长刀改成长剑才好。
晃了晃手里水蓝剑穗,顾茗烟也塞进阿默的怀里:“童辉哥哥前几日遣人送了把剑来,瞧着这水蓝色的还挺英气,看着又温柔,想来是很衬。”
阿默也一并道了谢。
那老板的娘子也将玉雕取了不少过来,顾茗烟看有一块雪花瓣的玉雕,当即将其买下,又摸了块小狐狸的玉雕买下。
尚荣则在一旁为她将面纱系紧些。
顾茗烟抱着东西,倒是无奈:“这面纱碍事的很。”
脸上的面纱不似平日面纱稍稍短些,这面纱几乎一直落到她的腰间,叫她弯下身子看什么东西都得拢着,难受的紧。
“但唯有这面纱浅粉,衬的了小姐这一身衣裳。”
尚荣说的颇为认真,阿默竟也跟着点点头。
白眼都快翻上天。
“让开让开!”只听见人群里传来了喊声。
阿默赶紧将两人拉开些,顾茗烟被两人护在身后,远远的便看见几人策马从这闹市之中穿行而过,而路边的人大多都对此习以为常,小心避开。
“这些是什么人?春试之时也敢如此猖狂?”顾茗烟小声询问。
“武院的比试都在郊外的南临书院,不少公子都是将马饲养在自家马棚里,故而去比试之时都是从闹市之中穿行而过。”
尚荣解释着,同阿默一左一右的护着她从纷杂的人群里离开。
顾茗烟点点头,一路走到七皇子府邸的后门,霜华早已听闻消息等候多时,之前因孟兰滟和皇帝的旨意,萧祈然多次担忧也不敢贸然靠近,如今小半月才见,霜华自然欣喜。
还没行礼,顾茗烟已然献宝一般的将方才买的银簪和雪花玉雕塞进她的手里,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来,首饰装的满满当当,放进她的怀里。
“霜华姐姐打扮起来定然好看。”
笑着便要扑进霜华的怀抱里,却被霜华轻轻的拉住了手腕,恭敬将这些东西给接了:“多谢小姐的赠礼,殿下还在忙于春试之事,需得找地方安顿诸多寒门子弟,太过忙碌,只怕不能陪小姐同去看春试了。”
“无事无事,你且将这药方收下,按时吃就好。”
顾茗烟眼底一片掩不住的失落,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将那药方递了过去,带着两人离开。
尚荣又巴巴凑了上去:“大小姐何不撒娇留下,想来殿下还是会见您一面的。”
“比起见一面,我更想要长长久久的相伴,不多这一时。”
顾茗烟踢开脚边的石子,神色缓和许多,便要拉着两人去湖心亭附近看文人们切磋诗词,还得去一趟药铺为医馆添置药材。
幸得大家都忙于春试,薛逐景蓬就算要留下,也要等到春试才能辟出地方来,景蓬倒是时不时过来送书给她,薛逐便只有在七皇子府邸生闷气的份儿了。
“我去买药材,小姐去玩。”
阿默接了单子,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肩膀。
顾茗烟和尚荣一同抬手,左右扣住他的肩膀。
“明眼人马上看出你是外族,独自去买东西,是要被盯上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他的提议,阿默只能失落的将那单子还了回去,乖乖的跟在顾茗烟身边,顾茗烟还踮起脚尖抬手捏了一把他的下巴:“外族血统就是出美人,我们家阿默好看极了。”
阿默这大男人当即红了脸。
尚荣啧啧嘴念叨着不成体统,顾茗烟只好捂着耳朵跑向一旁,阿默跟上。
三人你追我赶,更像是一大家子兄弟姐妹。
“你才是不成体统呢,我是你主子你竟然还……哎呀!”
慌不择路的撞到他人的脊背上,顾茗烟捂着脸向后仰倒着,手腕却被人猛地拽住,勉强稳住身子:“多……多谢。”
恍然抬起头来,眼前只有层层叠叠的黑纱,还有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腕。
如枯骨一般的指尖十分有力,似是见她站稳,才收回到那黑色宽大的袖口之下,黑纱层叠的衣裳,却又不少金色的装饰点缀,金线缠绕在他的脖子上,而那张只被黑纱遮掩了一半的脸,却也是一样的苍白。
“小心些。”伴随着那骨瘦如柴的人低声开口,浅淡的药味也钻入顾茗烟的鼻腔。
她站在原地,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黑纱之人消失于人群之中。
尚荣匆忙赶上:“小姐在看什么?”
“行将就木之人。”顾茗烟隐约觉得那人很奇怪,些许药味却苦涩异常。
身体萎缩,皮肤褶皱,如何还能有这般大的力气?
倒像是郭二,她想到这里再去寻找时,只剩下人海茫茫。
难道又是一个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