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穿好,成何体统。”
白嵩轻咳一声,在顾茗烟靠近之时便挪开了目光。
背后的白韶也跟着挪开了脸。
眨了眨眼,顾茗烟只奇怪自己身上这三件衣裳也能称作不成体统吗?
只将那外衣整理好了些,顾茗烟才坐到桌前去邀请三人坐下。
夏子骥同她结了仇怨,怎的会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而白嵩带着白韶深夜拜访,更是不知所为何事,只能一头雾水的为三人都纷纷添了茶,边看了夏子骥一眼。
“我同表哥表弟说家事,夏公子……”
“前些日子,你的白嵩表哥路见不平,我爹见他一身武艺了得,有意拉拢他入军操练,算来并非不是一件事儿。”
夏子骥夺了她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更是争夺在她之前继续开口:“此外,我爹上次便看见你在丞相府中的处境艰难,道你是我恩人,让我多多照拂,今日瞧见你被丞相大人给赶了出来,便在下学过后才过来。”
刻意咬重了下学二字,似是强调他并非是有意入了夜才过来。
顾茗烟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明明过来的日子只有她打断别人的份儿,今日倒是被夏子骥的两段话堵住,一时竟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来。
白嵩跟着轻咳了几声,继续道:“之前泄露之事,爷爷说让我们无需在意,你也有自己的难处,今日过来,只是听闻丞相大人待你不好,若是你……”
没再继续说下去,但白韶则已经希冀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便是镇国公府愿意做她后盾的意思了。
顾茗烟浅浅一笑,今日的伤心事转瞬间消散无踪,却只是略一拱手道:“谢谢表哥和外祖父的美意,只可惜茗烟为难之举日后更多,不求庇护恩情,此时但求一份切切实实的本事站稳脚跟。”
“医馆之事虽有皇上扶持,到底不过是下下人。”
夏子骥冷冷嗤笑了一声。
顾茗烟的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起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本事不如人脉。”白嵩同样不赞同此事:“日后若是我随夏大人入军,镇国公府再难置身事外,且白韶同夏公子表面不睦,实则夏公子这些日子多有提点,镇国公府处境并不见得艰难,你独身一人于书院之中,惹事众多,难免成众矢之的。”
说来说去,白嵩于她永远不过担心二字。
可外祖父待她如此之好,如今突然又相信了她。
不过也只因她离开了丞相府,不比之前还怀疑她倾向于顾致远这边。
她从未在盛安中长大,亦并未在各位长辈的眼皮子下长大,纵然白嵩这般小辈对她掏心掏肺,可那些大人们却并不见得如此。
“谢谢白嵩表哥好意,我还是只想好好的学些东西傍身。”顾茗烟盈盈笑着。
不过多时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将一干人等都拒之门外。
白嵩眼里的顾茗烟虽然难以捉摸,可到底也是个柔弱女子,不懂武功更无权无势,活在这盛安空有皮囊反而是祸事,可今日瞧见,她竟是毫不自知。
“她很聪明的。”白韶先一步的离开,看着白嵩:“哥哥和三叔都说要保护好女眷亲人,可这保护就该是我们学好武功,哥哥为何却总想将姐姐带回家里去?”
“她不会女红也不善琴棋书画,同姐姐和婶婶们终归是不同的。”
白嵩微微愣神,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揉揉他的脑袋:“你说的对。”
而顾茗烟也并没能关上门,看着眼前没准备离开的夏子骥,略一挑眉:“你还有何事?”
夏子骥抬手抵住她的门边,慢悠悠的阻止着她想要关门的动作,低声开口。
“我喜欢你。”
顾茗烟动作僵硬,顺势被夏子骥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你同殿下的婚约不过只是场交易,而且现在那婚约也没什么用处了。”
夏子骥脸色阴郁的踏过门槛,抬手握住了她那太过纤瘦的手腕,步步迎上前来,却也不过只是帮她挡住门边灌入的风,结实精壮的身体藏匿于衣裳之下,此时却让顾茗烟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高大的男人。
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这是在强迫我答应吗?”仰起脸来盯着他:“如果你是因为没杀死我,或者是我救了你的手臂,其一的任何一个理由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是会揍人的。”
因为知道了夏子骥并非是个混账亦或是登徒子,顾茗烟才没有直接下手。
夏子骥却被这句话给逗笑:“我喜欢你,你当然可以揍我。”
“什……什么?”
这个人是受虐狂吗!
“若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在你义无反顾冲到我面前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夏子骥松开她的手腕,任由她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没有停下:“我不强求你,但以后也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好像是委屈的藏獒。
危险又可怜。
顾茗烟抵在背后的小桌上,只是侧过头去看他:“我就是个恶毒女人,不值得。”
“盛安就没几个好东西,何况就算你恶毒,也比别人长得好看。”
那张阴郁低沉的脸上此时才有了些笑意,他却后退了一步,缓缓的将门关上,只说了一句让她早些休息便匆匆离开。
顾茗烟则奇怪的碰了碰方才被握过的手腕,一片茫然。
“他们喜欢我什么?”
算来她除了任性妄为和咄咄逼人之外,也没做过什么。
抬手拂过还湿漉漉的脑袋,她还是回到梳妆台前继续擦头发,决意将这一次的告白当做是年轻气盛的妄言。
屋顶之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门外的夏子骥往远处黑暗的地方看了一眼,离开时还嘱咐归来的尚荣好好守着他们的主子,尚荣满头雾水,回来见屋内已然安静黑暗一片,只同阿默分了时辰守在门边便去睡了。
而那黑暗里却窜出一道人影,转瞬间消失在医馆院落的门口。
景蓬扯下身上的夜行衣,将方才喝的烂醉的薛逐给晃醒,提着师父的衣领子对着耳朵叫起来:“都怪你行动那么慢!今天那夏子骥都去表白了,你还说有七皇子的婚约在,她不会这么轻易的惹桃花的!”
薛逐的脑袋晃了半天,最后只将喝下的酒吐得干干净净,才锤了景蓬一脑袋。
“你这欺师灭祖的臭小子,有本事你也去诉衷肠啊!”
被锤了一下的景蓬还捂着脑袋委屈——他这不是不敢吗。
“不过,我也可以对她好,让她接受我啊。”景蓬气急:“以后我还是她师兄呢,对她好光明正大。”
景蓬翻了个白眼躺回去,这徒弟武功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