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烟换了件银丝月白的长裙，盈盈一握的细腰裹一水蓝腰带，两条浪纹丝绸垂落身侧，乌发以玉簪高绾些许，大多却如瀑倾洒于肩后。
素白面纱，只露出一双盈盈桃花眼来。
“我当真不用着男装？”顾茗烟拢上碧波暗纹的薄纱外衫，只觉这身精致太过，晨光之下，暗纹如涟漪般漾开，实在好看。
萧祈然品了一口香茶，由着雪媚娘摆弄他腰饰上的流苏，边道。
“你身量娇小，眼角眉梢总染笑意，如何能扮做男子？”
“倒也是。”
她于铜镜前转了身，衣角飞旋如柔水。
手腕上的银环清清响，顾茗烟借此掩了那浅金凰羽，边回过身来：“阿默当真无碍？”
“并无内伤，外伤已叫沈八去伺候，还请小姐放心。”
琥珀的声音自门外而来，同萧祈然一般练武的衣衫，只是多了许多灰尘，整个人狼狈不堪的上前行礼。
略一挑眉，萧祈然问：“地道之下的岔路统共多少？”
“岔路难寻，方才兄弟们带人入内，除却死路暗门、毒物窄口，剩下还有些与水路连通，更有些许时日不同挖出的地道，大多是死胡同。”
琥珀见萧祈然眼色，方才起身灌了一壶清水入肚。
顾茗烟则奇怪：“这地道曲折，殿下昨夜为何入内不久便出来了？”
“瑞阁机关有人动过。”萧祈然出言：“我们入机关内时，瑞阁门窗俱锁，仍有人能入内动手脚，且武功高强。”
之前入那地道之内，亦是有人在门口动了手脚。
只是当时未曾调查出是何人所为。
看来这南临书院之内，也不安全。
正如此想到，却听琥珀普通一声将那水壶砸在桌上，抹了一把脸上水渍，冷声道：“回盛安后，倒是许多事情都没了结果，不清不楚的惹人烦躁。”
“你们以前在边关不是这般吗？”顾茗烟眨了眨眼，想着古代又没有时时监控，就算真的要破案追踪，还得考虑那人武功几何，如何能一一破解。
倒是琥珀勾了勾唇角：“边关是我们的地盘，这盛安却不是。”
言下之意，便是束手束脚，难以作为。
这也是迫不得已。
顾茗烟如此想着，瞧萧祈然：“山河图未解，九仙教成谜，地道之事还一头雾水，殿下当真要陪我去天仙楼走一趟？”
就为了个掳走我的贼人？
一旁琥珀听见天仙楼三个字，眼睛都直了，圆溜溜的瞪着萧祈然。
“前三件事时日已久，不急于一时。”萧祈然冷眼扫向琥珀：“本皇子迎春阁也去过多次，霜华可曾拦过？”
于是琥珀真当做姐夫似的松了一口气。
萧祈然冷眼而视，直接赏了他一记掌风。
琥珀刚松懈了精神，应接不暇，整个人滚雪球似的翻了两圈，才慌忙爬起来，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走回来。
“下次殿下若去迎春阁，也带上我呗。”
顾茗烟眼巴巴的凑了过来——想那天仙楼的小姐妹们各个风情万种，那这所谓的迎春阁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琥珀只觉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
“你不怕我是去找乐子的？”萧祈然冷眼看她。
顾茗烟方才回过神来，无辜的眨了眨眼，没说话了。
听见萧祈然刚才说去找乐子，心里憋憋闷闷的。
可之前她提起迎春阁时，倒是没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萧祈然蓦地勾了勾唇角，道：“迎春阁的老板，一苏姓琴姬，乃是我师父的亲戚，虽然血缘稍远，但情分却是很深。”
顾茗烟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那我们先去天仙楼？”
淡淡嗯了一声，萧祈然走到她的身侧，将腰间七皇子的乌木腰牌挂到她的腰上，方才向外走去。
顾茗烟拨弄了一下这腰牌，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同他并肩而行：“有殿下在身侧，倒也不怕被人轻薄了去。”
“你竟然也害怕？”
“我好歹也是姑娘家家，自是会有些害怕的。”
顾茗烟不满的瘪瘪嘴，如往常般同萧祈然靠近，又道：“不过昨晚你突然出现，打断了他，只怕去天仙楼也寻不得什么？”
“说不准。”
见萧祈然心底有数，顾茗烟便只晃了晃手臂：“若不坐马车，顺路能吃到黄婶家的酥饼和麻团。”
萧祈然马上扭头来看她。
顾茗烟被看的一愣：“那……天仙楼外一条街上有蟹黄包。”
萧祈然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顾茗烟当即停了下来，直直看着他：“那殿下等我去厨房拿两个酸菜包子。”
见萧祈然沉默不语，顾茗烟便提了裙子要转身去厨房。
“你当真没有半点自觉。”萧祈然轻轻叹了一声，将人拉了回来：“昨夜遇袭，今日你还能如常而为？”
“可总不能不用早膳吧，天仙楼里肯定都是甜滋滋的玩意儿，塞了肚子却不管饱，空腹喝茶我也不喜。”顾茗烟眨了眨眼，见萧祈然神色阴沉下去，当即拉住他的袖口：“殿下您不是在这嘛，若不放心，你跟着我去趟厨房也行。”
方才还怕被人轻薄了去！
如今倒是不怕被贼人寻机报复了！
可看见袖口上的那指尖，还有顾茗烟那双纯良的眼。
萧祈然只叹了一口气：“酥饼和麻团太油。”
“蟹黄包？”
“可以。”萧祈然把她拨弄到身边，一只手虚虚的环着她的肩侧，淡声道：“地道之事……”
“同九仙教有关，一律不参与。”顾茗烟侧头同他对视。
可他脑后的马尾不过轻轻扫过，顾茗烟就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一分——这男人，该死的好看！
被她死死盯着，萧祈然不过淡淡点头：“若是只需你解毒？”
“只要能将毒取来稍许，我当可帮忙。”顾茗烟悻悻回过头去，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又补充道：“解毒之物我那还有许多，等会儿殿下叫人尽数带走便是。”
萧祈然点头应下。
背后亦步亦趋的琥珀赶紧插了句话：“小姐之前为霜华做的药膏，可能教教我如何做？”
“回来就教你。”顾茗烟笑的眼角弯弯——霜华姐姐有人喜欢真是太好了。
萧祈然的冷眼却已经扫向琥珀——不知尊卑。
琥珀吹着口哨别开头去，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他怎会放过任何一个靠近霜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