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茗今日翻身，又一起在床边扑了一个空，相处的时日久了，便是十分自然的爬起了身，揉眼看着尚在穿着衣裳的历晖年。反正总是要被历晖年说垂涎他的美色的，栾茗索性就正大光明的去看，说都说了，不看白不看！
“王爷今日要做什么去？”
历晖年三两下就理好了里衣的带子，直接答复道：“去镜阁。”
一听镜阁，栾茗就来了兴致，也不为别的，因为昨日与二叔闲谈府中事宜，她才知晓镜阁所营的营生，并不是只有茶楼与算命那么简单。亦或说，只要钱财足够，就没有什么是镜阁不能拿出来卖的。
至于能高至千两黄金乃至一座城池的一壶茶？
不过是为了掩饰其背后见不得人的营生的生意罢了，否则连进宫宫中的茶叶都卖不到千两黄金一两，他镜阁何德何能？
真正值得上黄金千两的，是什么路径罕有的消息，价值连城的珠宝，乃至一条难取的任命。
不明说的原因，倒是也十分简单，因为背后不干不净的勾当做多了，难免要惹上仇家，甚至是被朝廷瞩目，只为知晓背后到底的经营什么生意的人服务，倒是保险，更何况，只有这些有能力知晓镜阁真正底细的人，才付得起高昂的酬劳。
虽栾茗也好奇二叔不过是一王府总管为何什么事都知晓，可不该问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去多问。更何况想想这王府是历晖年的府邸，栾茗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怎么，想去？”
历晖年为自己披上了大氅，栾茗虽为明着说，可想去两个字就差没让他亲自拿笔题上去了。
“王爷去镜阁一定是有什么不大好开口的缘由，妾身想了想，似乎在此事上任性是不大妥当的。”
栾茗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感慨自己怎么就敌不住这一时半会的好奇。或许历晖年如今真的对她有些信任？栾茗这般想着，若历晖年再这样毫无防备的对她好下去，她恐怕也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愫了……
就连心中存着的防备，都要慢慢放下了。
没什么是比日夜间的相处更能打动一个人的。
栾茗叹了口气，当初慕天捷将统领六宫的凤印许给了她，将母仪天下的名望许给了她，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许给了她，也将无边的孤单一并赐给了她。
如今想想，栾茗并不觉得有什么，相比较之下，她当年更在意幼时慕天捷用花草编出来的一枚小手环。多年的孤寂，竟是一枚触及必断的小小草环所一直陪伴的。
正是这些在宫中美人们眼中不值一提的旧时杂物，触动了她彼时稚弱的心怀。现在想想，那时慕天捷便只是对她有些浅薄的师兄妹之情，而她终究是一厢情愿的。
可无论无何，这些曾在栾茗心中格外重要的东西，竟都敌不过日夜的相处与陪伴能够让她动摇。
还真是可笑啊。
栾茗在心中嘲笑自己几句，便在历晖年的牵引下落了步子，踏下马车。
“王爷。”
守在门外的老者似是早就与历晖年相识了，恭恭敬敬的见过礼，就要引历晖年入内，却将栾茗拦在了门外。
老者鹤发童颜，身穿粗布衣仍颇有仙风道骨之意，神情严峻，仔细打量栾茗，宛如审视。
“王爷，镜阁中茶薄，大抵是只够王爷一人饮的。不知王爷是再添一壶，还是改日再来？”
虽说来者皆是客，不该有阻拦的意思，可栾茗无需多想，也懂了历晖年此次来镜阁，准是早与镜阁中人协商好了今日要谈什么要紧事，而这事必然要防范其他人。
她便是这个其他人，老者正防着她呢。
“妾身倒对饮茶没什么偏好，是王爷喜欢，若王爷早与人约好了，不妨妾身先去四处逛逛再等您？”
“不必了，再添一壶就是。”
说罢，历晖年便牵着栾茗的手跨过了门槛，那老者也跟了进来，让栾茗摸不着头脑的道了声：“原是王妃，是老夫一时无知了，您要的东西，老夫这便去为您取来。”
这两人是如何从几壶茶说到她的身份的？
栾茗坐在了历晖年的身旁，细去看，镜阁中的装潢除却有几副十分名贵的笔墨画与古玩玉器外，与其他装潢典雅的茶楼比起来，也不差些什么。
若不是明眼人，还真瞧不出其中端倪。
就只说立于栾茗眼前的那一副鲤鱼夜荷图，便是十分罕见的名家真迹了，几副墨画皆是遗失于世间，只在古籍记载中有提起的，唯独这鲤鱼夜荷图，栾茗见过一次，却是赝品，而且她能确认，眼前的这一副才是真品。
彼时栾珏喜好这鲤鱼夜荷图，便一掷千金从一户富商手中收了这幅鲤鱼夜荷图，可等找人一同观赏过，方知这画不过是一摹到了极致的赝品，被气得险些直接一口气没喘过来！
因此栾茗对这幅鲤鱼夜荷图印象颇深，毕竟当初栾珏无处发泄一腔怒火，便逼着家中几个姑娘一齐去仿这副画，栾芝她们几个花钱找人代画的虽是临摹不出其神，却仍是哄得栾珏眉开眼笑，唯独她这个连型都没能摹到的，被栾珏大骂一场。
栾珏因买到赝品而带来的怒火，就这么名正言顺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若没记错，便是两个月后的事，好在这些让她不愿回想的事，已经再也不会发生了。
“老夫当初听闻王爷新婚，还吃惊于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将王爷的心思都拐了去？今日一见，倒不是王妃拐了王爷的心思，是王爷有福分。”
老者生了一副慈眉善目的容貌，连笑起来都是宽宏和善的模样，他将一块玉雕出的牌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栾茗的手中，道：“王妃，您拿好了，这玉牌王爷可从来未交给过其他人，王爷对您是上了十成十的心思的。”
“这是什么东西？”
栾茗一知半解地看向历晖年，她在宫中浸染多年，只知这必然是上好的玉料，怕还是西蕃进宫给宫中的照花白玉。
“王妃不知，这玉牌是镜阁之物，王妃持此令牌后，方可自由出入镜阁中，日后有事，也可直接来寻王爷了，您那玉佩倒也是成的，只是若王爷不在，您拿这玉牌也可嘱托镜阁中人做事，王爷回来后，会为您处理好之后的琐碎事。”
老者代历晖年回答，却听历晖年说笑道：“方便你来找本王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