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
栾茗仔细掂量几下手中玉牌,确是分量十足,看来历晖年并非如京中所言般空有一个空壳王爷名号,这家底也是十分能拿得出手的。
只是栾茗疑惑不已,镜阁并非是只为权贵效力,连在江湖中,都是极有名位,足以在其中分一杯羹的,正因如此,镜阁之人都是出了名的傲气,几时有过恭恭敬敬待客的道理。
心中有底气自傲便是这个模样,来了镜阁就当守镜阁中的规矩,若是不愿遵守的,镜阁大可不去赚这一份钱。没准下一个就是识相的客人呢?便是没其他客人了,镜阁中随意一件藏品拿去典当了,都足以让镜阁在京中屹立数十载。
既然如此,他历晖年何德何能能受镜阁人如此恭敬?
“王爷,明前龙井。”
老者呈上了一雕着锋利竹叶的精致茶壶,栾茗光是听了这名便为之一振,这几年各个茶庄的产量都极少,尤其是西井茶园向来被奉为珍品的龙井茶,着实是稀罕的很。雨前尚能一掷黄金买上几两,明前便直接送入宫中了。
“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栾茗一直记得这句话,因为当时至京外送入宫的明前龙井,她是连半点茶香味都未能嗅到,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栾芝美名为请她喝上一盏,实则不过是变着花儿的显摆罢了。
也是为了让她“开开眼”。
一想起这些,栾茗就觉得十分可笑,姊妹一场,终究抵不过浮名为栾芝带来的欢愉。
现在栾茗更加相信镜阁在京中的地位有多么稳固了,毕竟想买到进贡宫中的贡茶,可不是只有钱就可以做到的。无权无势的人,便是坐拥足以堆砌出一座城池的金砖,他也没这个门路不是?
栾茗抿了口茶,试探道:“素闻这两年明前龙井的产量一减再减,若想要买到这上好的茶叶,想必是免不了一番周折了。”
“您连这个都知道。”
老者震惊至深,这茶叶减量的事,基本是只有宫中人才知晓,否则便无法凸出明前茶的稀罕了,他诧异地请示了历晖年一眼,得人点头应允,方才细去答复:“镜阁中的茶叶,不尽是买来的。就拿您如今所喝的明前茶为例,这便是宫中人的嘉尚。”
点到为之,老者有意吊起栾茗的胃口:“至于这到底是哪一位,老夫就不便说了。”
“原是如此。”
栾茗又是抿了口,如青杏滋味,想她彼时身为一朝皇后,反倒没这么幸运,能去一品明前龙井,便是雨前的茶,也是每年才能送到她宫中一次。
这六宫哪位不是珍茶不断?
“对了,王爷。”
老者始终在一旁侍茶。
“先生今日早便来等您了。不知您可要此时去见?”
先生?
栾茗不解,只是看着历晖年点头,这时才细瞧见遮隐于一侧的楼底,能至二楼。
“来。”
历晖年将手伸了过来,栾茗便也将手递了过去,另拎起裙角小心翼翼地陪历晖年登至二楼。寻常人能至镜阁一层饮一壶茶大抵就已是不易了,栾茗四处瞧了两眼,她竟有机会一观镜阁二楼雅景。
较起一层,镜阁二楼要更空旷一些,角落里拢共摆了两只青铜香炉,使得此处似有烟雾缭绕。至于别处,倒未曾差了什么,连摆了许多名家画作这一点都是一样的。
看来镜阁的主子倒有几分闲情逸致。
栾茗陪着历晖年走进了二层独有的一件雅室,雅室中掩了面的男人与清茶芍药作陪,一身素衣倒是道不尽其气质不俗。
历晖年刚要开口,便见人招手拦了下来:“许久未见绥阳王,今日倒是连王妃都见到了——绥阳王迎娶当初所意中的女子,我先为您道个喜了。”
历晖年打她主意到底多久了?
栾茗的嘴角抽了抽,看来当时不只是她揣着要想办法与历晖年搭上关系的心思。
“您客气。”
历晖年是十分敬重眼前人的模样。
“来。小姑娘,我为你卜一卦。”
这人倒是十分客气,栾茗想了想,此人大抵是看在了历晖年的人情上才如此客气,既然如此,她就不好驳了这个面子,便坐于此人身前椅子上。
道是卜卦,却也不过是仔细的打量着栾茗,更像是在相面相。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这卜卦的规矩不多,只有一条——不可外传?”
“自然知道。”
“那便好。”
“我只当是听了便罢。”
此人刚要说什么,就被栾茗的话没来由的逗了笑,反问道:“王妃是不信命?”
“确是不信。”
栾茗格外笃定,若命中自有注定,她大抵就不会有今日。
“卦文这个东西嘛,信便是准,不信便是不准,王妃若是不信这个,我便不与你唠叨这些听着逗闷子的了。”
皇上笑笑,这倒是不奇怪,能得历晖年心的,又哪会是俗人?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其实就连我这个算命的,都是不信命的,不过当作一说笑罢了。绥阳王可知将要到了淮州王的寿宴?”
“确是知晓,淮王叔一向极少入京,此次入京,便是为了庆贺生辰。”
“那绥阳王认为我该不该赴这个宴?”
“自是应当。”
历晖年淡淡道。
栾茗一时未敢打断两人的谈话,一来是两人所言过于严密,她寻不见可以打断插话的机会,着实是使人犯愁,二来便是若她没记错的话,此时不仅淮州王未曾入京,就连大办生辰宴的消息,都未曾散发出去。
此时说自己知道些什么,岂不是太过奇怪?
栾茗的心便这么一直悬着,直至出了镜阁,与历晖年独处马车中。
哪怕她不知道什么,单去揣测安原王的性子,也知淮州王生辰宴,安原王必定要借机动些手脚,否则他之后的一连串计划,恐怕都要阻碍于此。
“王爷。”
“嗯?”
倚在马车一旁养神的历晖年坐起了身,分外认真:“怎么了?”
“刚才听您与那位先生说,下月便是淮州王的生辰宴?”
“不错。”
历晖年好奇的看向栾茗,猜测栾茗这是对宴席有了什么兴致?却听栾茗开口道:“妾身有一件事想与王爷交代!”
她这话怎么好像有点做贼心虚似的?
心虚倒也不是没理由,她当年还帮慕天捷演了一处护驾的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