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领了偏院一众力不从心的丫鬟便来了正院,她身旁的秋枝满脸无奈的与半莲相视一眼,心虚的轻声应和道:“奴婢、奴婢也瞧见了……”
“你们还真是一派胡言!我亲眼看见王妃回房休息,又一直在这守着,又岂会有贼人闯进去?王妃也是你们能编排的!”
半莲坦荡的语气反倒是给了燕娘委屈的理由,哭啼说:“燕娘也不过是担忧王妃罢了,毕竟这贼什么时候溜进了房中,岂是你我能留意的?我也是瞧见了那贼向王妃的院中溜了过来,才担忧的带人来瞧瞧的。”
被隔在门内的栾茗嘴角抽了抽,如今在绥阳王府中,竟然还要经历这等子事?还真是惊人的相像。
等屋内血腥气被檀香覆盖,栾茗适才推门相见:“燕姑娘,我无事,府中便是真有贼,也有府卫去抓捕,无需燕姑娘身子不爽利还劳累于抓贼的事。”
“王妃真是错怪燕娘了,燕娘又岂会是多管闲事?”
燕娘这脏水泼的是不声不响,栾茗何时说过她多管闲事?几时也不曾瞧见这么一个急于捡骂到自己身上的的。
“燕娘也是为了王妃好,怕那贼人挟持王妃威胁您不准说出来,万一燕娘刚走,贼人就对王妃不轨该如何?左右燕娘带了这么多婢子来帮您,您若让燕娘瞧上一眼无事,燕娘也好放心离开。”
栾茗不语,虽说燕娘这些时日以来与她较量的都是些十分低劣上不得台面的法子,但她感觉的出,燕娘的城府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而燕娘此次如此笃定,必定是因为她确实瞧见了历晖年潜回府中,无论是历晖年还是其他贼人,只要查了出来,于燕娘来说都是不亏的。
若查出是历晖年,燕娘只怕今夜就会将消息传给安原王,府中又能留存几日的安稳?可如果不是历晖年,是其他人,燕娘可更是寻见了可以编排她的东西了。
是被贼人侮辱还是私会?
那就要看燕娘如何去编排了。
“王妃怎不作声,莫非那贼人真是威胁了王妃?”
燕娘愈发按捺不住性子里的激动,急于在一时间将栾茗推入深渊,她勾勾唇,这几日她虽是受了不少委屈,但这一笔交易,岂止是值得二字。
“有没有人威胁,我心里清楚的很。倒是燕姑娘不急于休息反倒来扰我休息,到底是有何用意?这绥阳王府也是讲规矩的,燕姑娘就没有想过如果什么也搜不出来,惊扰了我,该是如何处置?”
栾茗嗤笑声,其间威严足以让燕娘打怵,城府深又有如何?比起在夹缝中生存了一辈子的栾茗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丝毫不怕这些。
“燕姑娘想搜,我自然也该让你搜搜才安心,只是燕姑娘需得想好,如果什么也搜不出,该如何自行处置?”
“那燕娘便自贬为奴,为王妃端茶倒水!”
燕娘的自信反而让栾茗吃了一惊,燕娘到底是有几成的自信才敢立下如此狠毒的约定?她轻蔑地笑笑,将门大敞开,十分友善的将燕娘请了进去:“燕姑娘若是这么想搜,那便去搜一搜吧,若是什么也搜不见,就别怪我无情了。”
她与历晖年正在发愁的便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处置燕娘,未曾想燕娘自己就将把柄送到了她手中,只为与她博弈。
可笑。
“主子,您便真让她搜?奴婢记得当初王夫人就是以这个名头来找您的不是,这燕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竟还容得下她进您与王爷的卧房……”
“彼时我还需受老夫人的管制,她王柳汀有权势肆无忌惮的来翻我的闺房,你如今瞧瞧她可有这个胆子?”
说是搜,燕娘也不过是畏手畏脚的在屋内四处走走;至于随行的几个丫鬟,更是有气无力的陪燕娘在屋内过家家,翻些东西,栾茗用力咳了两声,高声道:“燕姑娘且仔细些,莫要惊扰了王爷,否则可就别怪我未曾提醒过了。”
话音未落,本就胆怯不敢大步走动的几个丫鬟如今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皆是畏手畏脚的跟在燕娘身后巡视,是连半点眉目都没有。更没瞧见历晖年。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燕娘也从胸有成竹开始渐渐变得有些不安,乃至是有些崩溃——怎会如此?除了屏风后她几乎都逛了遍了……
对!屏风处!
燕娘顿时茅塞顿开,她怎么就因忌惮不敢去探查屏风后呢?瞧见露出的一缕衣角,燕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戏讽道:“王爷乃千金之躯,总不会一直躲在屏风后吧?也不知这屏风后躲的是哪一位?”
秋枝此时胆子都要被吓破了,慌慌张张的追到燕娘身侧,劝阻说:“姑娘,奴婢瞧屋内的确是什么也没藏下的,哪怕有贼人,也准是溜出府内了,您若真是惊扰了王爷与王妃该如何才好呀……”
燕娘此时的确是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执意要绕到屏风后去捉黑色衣角的主人,越是接近几步外的屏风,燕娘的心跳就越快;她格外亢奋的大步跨过了最后一步,终是到了屏风后。
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刚刚所看到的黑衣衣角,竟只不过是垂在地上的一件洁净黑衣,仿佛是故意留在这里给她下的圈套!燕娘顿时如坠冰窖,两眼无神的瘫坐在地,边发抖边扯起了这件洁净的黑衣。
她莫非真的中了什么圈套?
燕娘难以置信地瞪向了栾茗,见站在夜色中的栾茗面色不改,却仍能让她看出几分对她的嘲弄,栾茗在半莲的陪同下以端庄的姿态回房落了座,斜了一眼,让燕娘顿觉心中惶恐,眼前人带来的威慑力与压迫感仿佛是那般的不切实。
“燕姑娘是王爷请回来的人,所以我也不想为难燕姑娘,可有些事是燕姑娘信誓旦旦的与我相约好的,所以燕姑娘刚刚在门口所言担保,如今还能不能作数?”
“燕娘也是担忧王妃的安危,一时情急。”
“担忧我的安危?燕姑娘还真是一片赤忱之心,怕还是我错怪了你,有意与你计较。是不是?”
栾茗戏谑地在俯身跪地的燕娘面前鼓了鼓掌,分明是清脆悦耳的掌声,传入燕娘的耳中却是格外的讽刺与轻蔑。
“所以燕姑娘给我的答复便是不愿兑现承诺了?”
燕娘自不敢再仰首直视栾茗,她紧紧攥着手中宛如救命稻草一般的黑衣,已如坠入冰窖中一般冷,渐渐地,燕娘的嘴唇开始有些发麻,手脚也开始冷了起来,整个人不受她控制一般的僵直。
她许久未曾有过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了,上一次犯起这等旧疾,还是在二三年前,被人羁押在地窖中戴着脚铐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