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气又如何?出身哪一处抵得上我,倒也不过是攀上了梧桐枝儿才有机会做这个凤凰!”
“冰卿!你可不能再胡说什么了!”
陆小姐慌慌张张的捂上了沈小姐的嘴,四下张望了几眼,好在是未曾有人听见她此时的狂言。
周转穿过几道月门,栾茗才瞧见邱正青设宴的大厅,她这几年每次与邱正青相见,几乎都是在邱正青的书房。
“王妃来了?”
邱正青这一生疏的称呼,使得栾茗一怔,大抵是她前几日说的话的确是太重,可邱正青在她心里如何能与历晖年比重。自然是毫无可能的。
“徒儿记得今日是师父的寿宴,自然要来为师父祝寿的,也是为了告知师父,徒儿心中仍是恭敬着师父的。”
栾茗将寿礼递过小厮,便又退出几步远,亦是与邱正青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恭敬?王妃客气了。”
邱正青一阵冷笑,笑意凉薄的让栾茗也止不住的在心中自嘲天真痴望,竟还真奢望把她当作工具的邱正青对她有什么师徒情分,哪怕都是假的呢。
可这些都没有。
比起感慨邱正青此时凉薄,栾茗更为感慨的是她时隔半生,竟还对邱正青有几分师徒情意,如今才是彻底看清,果然,邱正青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她能够成为慕天捷的垫脚石……
而邱正青付出这么多努力,也仅仅是为了帮助慕天捷将这块垫脚石打磨的更加圆润,更加有价值而已。
“徒儿为师父祝寿,何来客气一说。”
栾茗苦笑,已不奢望邱正青能对她如何。邱正青却是十分嫌恶的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让栾茗想起了慕天捷在他死前留下的最后一个眼神。
原来都是一脉相承。
“王妃乃是金枝玉叶的千金之躯,自然是绥阳王的掌上明珠,自然该捧在手心之中,而邱某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能有几位知己愿携家眷来此赴宴,已是邱某莫大的荣幸。至于王妃您——邱某高攀不起,亦不能容忍自己去高攀,所以,王妃请回吧!”
被称为“知己”的家眷倒不在乎自己在邱正青心中有如此之重的评价,而是一门心思都在于了留神栾茗的神色上。
堂堂绥阳王妃来参加邱正青的寿宴,竟要被邱正青这个做师父的赶出去了?那还真是一出极其有趣的戏码。
栾茗的心彻底凉入了谷底,哪怕邱正青有一丝犹豫,她或许都会给邱正青一个面子,只当今日无事发生。可邱正青态度坚决,更像是她栾茗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而邱正青正在清理门户。
可笑至极。
“原来徒儿来参加师父的寿宴,都是自作多情,是不知好歹。罢了,师父对徒儿有恩,徒儿并不会多言什么,只是自今日始,我与您恩断义绝,再不以师徒相称,至于您传下的医术,徒儿绝不会再用。”
栾茗随即面向邱正青跪地,三个头磕下,她彻底斩断了所有与前生的关联。
“你既然如此坚持,邱某也绝不会挽留你分毫,从此以后邱某再无你这个徒弟,也再无任何关联!”
邱正青负手背对栾茗而立,仍是不为所动,连正眼都未瞧一眼,大抵只有慕天捷站出来说要恩断义绝,才能让邱正青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人情味。
“邱先生,告辞。”
栾茗难得觉得如此轻松,大抵只有决绝的舍弃了这一切,才能坦然于世。她闯过了阻拦于身前的一众人,大步向门外去,只听身后有人唤她:“师妹!师妹!”
是慕天捷。
邱正青的生辰宴,遇见慕天捷几乎是必然的事,只是刚才未曾遇见,她也只当是今日都遇不见;哪曾想她才刚穿过第二道月门,慕天捷就追了上来,面上似乎还带着些许担忧。
“师、师妹,你今日怎么如此心狠?师父也许只是不满你与小王叔太过荒唐的亲事,并未有过什么怪责你的意思,你今日所做之事实在是有些太糊涂了!你只需向师父道个歉,他不就原谅你了?他怎么可能舍得怪你……”
栾茗的笑意更是凄苦了,她便知道慕天捷的性子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佯装体贴之时,不忘踩上历晖年一脚。
而慕天捷所关心的也不是她为何有如此之大的反应,而是有了这反应之后,邱正青会不会勃然大怒,亦或是郁郁寡欢?
“师妹,你还不懂师兄的苦心吗?师兄又怎会害你,若不是师兄看出来了师父只是嘴上不饶人,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师兄又怎会劝你再回去?你听话,只要向师父低个头,师父一定不会怪你的!”
栾茗连带对慕天捷也多了几分嫌恶,这张惺惺作态的脸,是如何让前世的她忘却一切,只想与慕天捷厮守的?她皱眉不语,只想赶快逃去。
“师妹!”
慕天捷这一声更像是提醒自己的,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因栾茗蹙起的眉目而伤情,亦不要对栾茗动摇分毫,她有不能辜负的人——易天荷。
可眼前人是他自幼相伴的师妹。
慕天捷如认命了一般扯起了栾茗的手腕,沉声道:“师妹,你跟我去找师父!你若是不知如何和师父说,师兄替你求情!师兄一定不会让师父责怪你的,师妹,你别怕……”
“你放开!放开我!”
饶是栾茗拼尽了全力又争又打的想要从慕天捷手中挣出,也未能改变什么局势,除了手腕处如绷断的一声响,她什么都没得到。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间滚落,栾茗的脸顿时疼作了皓白色,大抵是栾茗这么大的反应也吓到了慕天捷,亦或是手腕骨断裂的声响使得慕天捷清醒了不少,他慌忙撒开了栾茗的手,关切道:“师妹、师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师兄不小心伤到了你……”
栾茗红肿伴有掌痕的手腕似乎已将答案点明了,栾茗不肯理他分毫,只是独自一人强撑着被慕天捷强加在身的疼痛,笑得凛冽。还真是好一个不会伤害她,栾茗愈发清楚,慕天捷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只是她能在心中美化慕天捷的存在。
慕天捷原本就接受不了栾茗于他的接触有如此之大的反应,栾茗如今对他不搭不理,更是让慕天捷感到被轻视,他转而捏过栾茗的颈间,癫狂道:“师妹,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师兄的?怎么、怎么你就如此讨厌师兄,讨厌师兄碰你!”
“是啊,我就是讨厌你。”
栾茗露出一丝凛冽的笑意,她辩驳道:“世子殿下,你对我无情,我又为何要等你一辈子,又为何要为你荒废这一辈子。我现在已经不是邱正青门下弟子了,你我更无什么师兄妹之说,该称我为什么,你应当心中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