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莲姐姐？这大半夜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姨娘已经要睡下了。”
先出来的是被半莲打点去照顾燕娘的秋枝，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披了件氅衣就匆匆赶了出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世子殿下今夜寝在王妃屋内，王妃身子又不大爽利，要找燕姑娘去侍个夜。”
侍妾倒比那通房丫头还要难做，不单是要做些杂活，便是家中主母有什么事需要支使，也得随叫随到。秋枝反而是松了口气——不是领罚就好，何况是这么常见的事呢。
“我知晓了，半莲姐姐且，。”
“不急，你慢些去便是，免得磕了碰了。”
偏院的几个丫鬟似乎有心讨好半莲，仅是候上这么一会的功夫，便有人将屋内圆椅为半莲推了出来，还有人在身旁盈盈笑道：“半莲姐姐，你们院儿里还缺不缺人呀？哪怕是什么端茶倒水还是什么难干的活计的呢……这偏院的主子实在是不大好伺候！”
“咳、咳。”
秋枝大声咳嗽了两声提醒在抱怨的几人，便回身将燕娘请了出来：“姨娘，您可仔细着些，天黑，台阶抖。”
那几个丫鬟瞧见燕娘果真是十分默契的都不作声了，只是无奈的各自瞧了两眼，叫苦不迭的叹了口气。
“半莲姑娘？您这三更半夜的来上一趟偏院，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秋枝十分自然的张望四周，只等半莲亲自将这些事说给燕娘听：“倒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王妃今夜身子不大爽利，召你过去为她和世子殿下侍个夜。自然，王妃体恤您身子虚，怕您身子担待不起，便于奴婢交代了，您若是身子也不舒坦，便不必去了，奴婢再去找别人就是。”
“侍夜？王妃当真如此看重燕娘？”
燕娘惊喜不已，倒将半莲吓得砸了咂舌，她难道不是专程来为难燕娘的？怎么这人还怪高兴的？半莲悻悻点头，道：“看重倒也算不上，这不是府中上上下下实在是没有闲下来的人了，只好来问问燕姑娘了。只是燕姑娘的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奴婢还是回去替您回绝一声吧！”
“不必了！麻烦半莲姑娘回去禀报一声，就说燕娘披件衣裳便去！”
“那燕姑娘可还真是要快着点，再晚着些王妃可就要睡下了。”
渐入秋，夜晚也开始渐渐冷了起来，尤其是这两人小雨不断，更为夜晚添了几分阴寒。燕娘虽不至于被一两阵晚风吹倒，可也的确是有些病根子，又是一阵晚风拂过脸颊，燕娘冷得打了好几个哆嗦，单薄的外衣也只能当作摆设。
“半莲姑娘，你不是说王妃召燕娘来侍夜的？这怎么站了有一个时辰，都不见王妃召燕娘进屋去侍奉？”
燕娘柔柔弱弱的咳了两声，既怕是半莲存心为难，也怕是栾茗有意“害她”。
“来时奴婢可都与您交代清楚了呀？是请您来侍夜，又不是叫您来侍寝，自然是要等王妃需要您照顾的时候，您才能到屋内去照拂，的确是辛苦了些，就连奴婢都受不住这夜里的寒风呢，只是您方才不是答应的极为爽快？”
半莲打了个哈欠，比起燕娘所穿的一身单薄缎衣，她为了盯着燕娘的梢，可是将衣橱里最厚重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只差未戴上一个毛领子气一气燕娘了。
后来想想没什么必要，毕竟自己也是会热的。
“这……为何不让燕娘在屋内等候？这屋外总有些不及时的。”
“王妃与世子殿下睡得轻，实在也是没什么办法呀，您若是进屋内候着，吵了二位主子该如何是好？至于这不及时，燕姑娘大可放心，奴婢绝对是一直清醒着，如果王妃需要您，一定马上就来传召您！”
燕娘是气得牙根子痒痒，本以为好不容易博得了栾茗的信任，竟然只是晾着她在这受冻的！又过了两个时辰，本就是夜更深便更冷，燕娘只好委屈不已的将自己缩在了角落里，忍不住打起了盹儿。
“燕姑娘，您可别睡着了呀。”
半莲冷不丁的一嗓子愣是把刚刚有些困意的燕娘吓出了一身冷汗，懵怔道：“不会、不会……”
这岂不是存了心的为难她？
燕娘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只好是在通风处站了会儿，这才感觉清醒了不少，结果刚一回头，就发现半莲倚在了墙边打盹。
“死丫头！贱蹄子！整日只知道成心与我作对，真是与你那不入流的主子一个模样！”
十分心烦的嘀咕了许久，燕娘才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宣泄了出去。再一抬眼，被眼前男子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还怪好看的。
燕娘良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满面疑惑的盯着她的人是历晖年；是了，除了历晖年，这世上又有几人会有如此倾世姿容。
“王爷！”
半莲听了脚步声也醒了过来，向历晖年见礼道：“奴婢半莲参见王爷，王爷万福，车马劳顿已久，可是要先回房歇着？”
“王妃已久睡下了？”
夜深半昧，历晖年只认出了半莲是栾茗的近身丫鬟，却未认出燕娘，只当她是栾茗从府里又提上来的哪个小丫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回王爷，王妃与世子殿下已经在屋内睡下了，王妃还说明日要去城外接您回京呢，未曾想到您回京如此之早，竟是连夜就赶回来了。”
“听闻茗儿被人伤了手腕，京中又没有敢医的大夫，本王身为茗儿的夫君，自然该快马赶回京中为她诊治。她伤的如何？”
“能有王爷这份心，想必王妃也是十分开心的，王妃已经吃过药了，淤青倒是消下去了不少，只是听那大夫说还需要接骨，奴婢也不大懂这些，恐还得王爷您去瞧瞧才知到底伤势如何了。”
“接骨？本王听闻茗儿那日不是去参加她师父的寿宴，又怎会伤的如此严重，竟还需接骨？”
历晖年的眉头皱了皱，信中所写十分模糊，只说是栾茗不小心伤了手腕，却也未说清缘由。
“这……奴婢也不大好说，毕竟奴婢其实也不知其间缘由，总不好胡说欺瞒您。”
半莲迟疑了会儿，委婉道：“这事还是您亲自问王妃吧，王妃与谁都不肯说，哪怕是奴婢，也不知王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日是栾家的五小姐将王妃送回府上的，那位五小姐也没说什么，只说是王妃好像与谁起了争执，由此伤了手。”
燕娘看这两人一言一语聊的正热切，竟是将她当作了可以视而不见的事物，这她哪能容忍？燕娘卖力的咳嗽了两声，便屈身柔弱地跌在了雨中，身子也开始发起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