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历晖年是如何去训教的这些侍卫,栾茗不止一次觉得这些侍卫的脑子比宫中的侍卫还要灵光,最重要的是做事利落,绝不会不知好歹的来找她求情。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就架起了栾芝,又向府中做事的婆子讨来了行家法时用的长椅,将人押在了长椅上。
六十大板!
栾家家刑中最重的也不过才五十大板,因为大多人只抵得住这五十大板,过了就容易闹出人命,犯不上。
至于犯得上的重罪,自然有更为苛责残忍的刑罚。
王柳汀心疼女儿,一瞬便急得眼圈通红,什么也顾不上了,大步就冲到了栾茗的身旁,险些扑了人一个踉跄。
“六十大板!王妃未免心太狠了些!芝儿身娇体柔的,如何能经得住六十大板?”
“没打完自有没打完的法子,姨母无需担忧。”
栾茗轻笑,便又背过身去监督几个侍卫行刑。王柳汀是恨栾茗恨的恨瞎了心,空有一腔不平。
“茗儿,你这教训未免也太重了些!”
栾珏自此头一次开始有点心疼栾芝了,人的心总是偏的,至于偏向哪一边,总要看更同情哪一个;栾芝凄厉的哭喊声屡次挤到他的耳中,饶是他再绝情,也很难视而不见哭红了眼的栾芝,去装作听不到栾芝恐怖的哀嚎。
“我教芝儿妹妹做人,祖父分明是已经应允了的。”
栾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悠然自得的一句话就将栾珏噎的哑口无言,她又拾了一块糕点填填肚子,又递了清成一块,便将气撒的差不多了。约摸着是打了能有三十来个板子。
“刑行的如何了?”
“回王妃,还有三十板!”
竟然还有三十板,栾芝的心霎时凉了大半,她如今已经开始疼的有些麻木与抽搐了,若真是打足了六十板,还不得将她一时血肉都打的皮开肉绽?
心一横,栾芝就装作晕了过去,妄图逃避余下的三十个板子;毕竟她从未见过晕了过去还要继续行刑的。
那两个侍卫倒也是十分实在,耗尽全力的又打了十几个板子,方才发现栾芝竟然晕了过去,便向栾茗喊话道:“禀王妃!这位栾小姐晕过去了!”
“那还余下了多少个?”
侍卫思索了会,答复道:“按说还余下十三板,但按朝中规矩,晕倒后打的板子是不能作数的,所以还余下了三十板。”
栾芝一听这话,是真的吓的两眼发黑,直接就在烈日下晕了过去。
“如此。”
栾茗若有所思地点了头,吩咐道:“那便等下次回来时,再为芝儿妹妹补上好了。”
侍卫一齐答了声是,便又浩浩荡荡地退居一侧,手持木板的两人颇像官府前升堂的衙役。
“今日之事,我既然已经处理妥当,便不会再上报陛下。”
栾茗两手环于身前,冷言道:“祖父若想找陛下评一评理,孙女绝对不敢说个不是,您但去无妨。只是今日随孙女回府的,都是王爷亲自调来的皇家侍从,芝儿妹妹所言,大家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孙女自然也是毫无顾忌,不怕再闹到陛下眼前去添堵。”
“但若是栾家上上下下谁再敢对王爷、敢对世子殿下出言不逊,便不要怪我不讲亲人情面,一律上奏陛下,严惩不贷!”
“茗儿,你觉不觉得你今日有些太冲动了些?若是他们真将此事禀到了陛下那……”
莫薇担忧的牵起栾茗的手腕,几人刚刚走出了栾府,只是莫薇心中不安,生怕栾茗因此再招来什么祸患。
“外祖母!娘是为了袒护我们才这样的。”
清成乖顺的倚在了莫薇的怀里,莫薇的忧愁当即就散去了大半,慈目笑道:“许是我想的太多了,只是娘很怕你因此而吃了亏,倒不如忍上一时,至少是讨个安生。”
“你娘说的对,以你祖父的性子,他要是真想与你较这个劲,只怕你也讨不来什么甜头,好在今日错不在你,你祖父也不敢深究。”
栾道成总是这般喜欢说教的性子,栾茗苦笑,她上辈子可是讨厌极了栾道成对他说教;如今却又觉得默不作声的多听上两句,都格外的奢侈。
“父亲既然都已经说了是祖父理亏,又何必再担忧此事?女儿行事自然有分寸,今日女儿便是想告诉您,一味的容忍并不能换来安生的日子,更不能换来对方的退让。”
只有可能招来杀身祸患。
栾道成显然是知晓话中道理,然改变也不是太容易的事,他叹了口气,哀怨道:“若退让有用,你娘便也不必与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了。”
“正是这个道理,爹与娘的今日,岂是一味的低头换来的?分明是爹选择不再与栾家争执,选择挺起脊梁去挑起栾家的大梁,才有了今日的栾家,与栾氏本家截然不同的栾家。”
“你这丫头。”
莫薇嗔怪的敲了敲栾茗的额角,疼惜道:“娘就知道你这丫头看的明白,罢了,今日的事娘与你爹也不怪你,只是你以后千万得小心行事,以免被人抓到话柄,再给了人机会以此威胁你。”
“女儿知道了,爹娘放心!”
栾茗笑着也学清成的模样躲进莫薇的怀里撒娇,莫薇哭笑不得的嗔怪了几声,便也由着人与自己这般亲近,未曾多说什么。
先是将莫薇与栾道成平平安安的送回了家中,栾茗才放心的让车夫改道回绥阳王府,瞧着马车外的月色,栾茗心中竟是有一丝怅然。
“娘,您今天好厉害噢!清成看到娘亲不再容忍那些得寸进尺的人,心里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那清成觉得娘今日处置你姨母是不是处置的重了些?”
“没有!清成觉得娘处置的还轻了呢!”
清成气鼓鼓的,他一想起栾芝尖腔舌调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嘟囔道:“早前在宫中,像姨母这样乱嚼舌根的人处罚的可都是很重的!更何况她欺负娘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该给她点教训的。娘刚刚不是还与外祖母和外祖父说了,不能一味的容忍吗?”
“清成说的对。”
栾茗摸了摸清成的脑后,似是嘉奖。
又过了不多时,马车适才停靠在绥阳王府外,雾蒙蒙的夜色降了下来,唯有二叔掌着柄灯笼在门外守着,腕上还搭了件衣裳。
“您辛苦。”
二叔将单衣搭在了栾茗的肩上,轻声禀告:“今日下午府上来了人,说是要见您的,老奴已提醒过您恐怕要很晚才回,也未能劝走他,这便坐在府上等了您一下午了,您是见还是不见?若是不见,老奴替您去回禀一声,打发了他离去就是。”
“可曾知晓是什么人?”
栾茗将单衣拉紧了些,夜风凄紧,着实是让人从脚凉至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