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珊“嗤”了声,便挖苦道:“芝儿姐姐怎么成日里去关心这些叫化子的事,有这个关心的功夫,倒不如想想如何与安原王府道丢了安原王府名声的歉吧!”
“你!”
栾芝激动的拍桌而起,却是扯动了腰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的就跌回了椅上。只是身子上吃了痛,丝毫不碍着她张嘴:“我说这些怎么了?难道不有趣?就不说那小叫化子的事,我也见了许多这样的人了!为了虚荣忘记自己的祖宗,岂不就是不知廉耻与宗法?”
“芝儿妹妹可说够了?”
栾芝疼爱的将剥好的冰虾放到了清成的口中,便拿起了绣帕擦拭着自己染了些冰水的指尖,脸色正如她的指尖一般冰冷。栾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她再默不吭声,好像绥阳王府全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似的。
“茗姐姐这么激动做什么?”
栾芝娇笑,她自然就是为了惹恼栾芝才故意将话说的既模糊又透彻,若栾茗听不出,她大可将话说的更直白些,可哪怕栾茗听懂了,她也可以反说栾茗是对号入座,有心为难。
她也要让栾茗尝尝什么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滋味。
“茗姐姐这么大的反应,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妹妹说了什么事惹得姐姐不开心呢。”
“半莲。”
栾芝沉着一张脸将在门侧守着的半莲唤了来,吩咐道:“掌嘴,打到她知道规矩为止。”
“你!你也敢!”
栾芝想起在御花园中的两个巴掌,确信栾茗下得去手,栾茗养出来的丫鬟亦下得去手,只怕半莲经常干些粗活,手劲比栾茗还要骇人。栾芝在心中咽了口唾沫,刚想起身躲闪开,却是因为扯到了伤口而踩了一个空,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茗儿。”
莫薇不安的攥住了栾茗的手腕,劝阻道:“茗儿,她无论如何也是你妹妹,虽是有些不懂事的地方,可今日还是,还是算了吧……”
栾芝心中是一阵恶心,尤为恶心莫薇如同怜悯一般的向栾茗为她求情的模样,如何想都觉莫薇十分矫揉做作,实在谁让她反胃不已。心思见不得光的人,是压根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阳光的。
栾茗想想,倒也不急于一时,便故意慢了个拍子,吩咐半莲道:“半莲,先等等吧。”
然而谁又知这主仆二人正是不需对台本也能唱的极好的“名角儿”?
半莲听到栾茗所言的一瞬,赶忙给了栾芝一个响亮的全屋子人都能听见的巴掌,又赔笑道:“不好意思了,二小姐,奴婢习惯了去教训府里那些不老实的丫头,一时没个轻重,反应的又迟了些,您先起来吧。”
惺惺作态!
她身子娇柔,哪怕是府中前几次惩治她的婆子,也知稍稍放轻些力道,做给外人看就足以了;哪像她半莲,说是一巴掌,就真的毫不含糊的给了栾芝一个响彻厅中的巴掌?
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扇的栾芝头晕目眩,迟钝了好一会,方才被两名丫鬟搀扶起身。栾珏实在是掐了一把汗,又考虑了起来将栾芝送到家庙中反省的事。
“这一巴掌算是半莲的疏忽,也算是给你的教训,让你知道身为平辈,如今到底可不可以在这样直呼我?祖父母贵为长辈,我自然不会多言,只是芝儿妹妹你尚还年幼,怕是还需得我这个做长姐的管教管教你。”
栾芝恨不得高声去喊方才栾珊也直唤了她为茗姐姐,只是细去想想,栾茗本就是针对她,又怎会去再管栾珊?
栾珏与老夫人两人,自然是心情复杂到了极其繁复的地步,喜于栾茗至少将他们当作了长辈,悲于栾芝今日如同是中了邪一般骄狂。
“芝儿妹妹方才不是说知晓许多这等子事?既然如此,不妨芝儿妹妹说上几个给我听听,也好让我开开眼,知晓知晓京中有几个大善人。若你今日说不出花来,你也不要怪我不顾情分了。”
孙颜母女三个只有看热闹落井下石的份儿,这时已经乐的是合不拢嘴了。
“怎么?芝儿妹妹方才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如今倒是说不出来了?还是需得我扳着你的舌头,你才能给姐姐说出一个花来?”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凭着嚼不烂的舌头阴阳怪气的,栾茗只是不想管,并非是不会管,否则成日与那群舌头长刺的女人计较,只怕她气也先被气死了。
连栾道成与莫薇夫妇也吃惊于栾茗怎会有这般大的变化,分明还是如此单薄的身子,竟已经有了能让人如此有压迫感的气势。
“臣女说不出来又如何?莫非就因为臣女一时说笑,王妃就要怪责臣女所言不对王妃的心意吧?”
栾芝勾唇一笑,她敢说便是不怕栾茗来计较,栾茗总不会冒着苛待幼妹的骂名来跟她计较一个“无心之过”吧?
“不错,正是。”
栾茗亦不怕栾芝与她耍这些无赖的性子,比起无赖这一点,如今的栾芝又如何能比得上前世已经入宫的栾芝?
“且不论王爷也是得陛下收养才又今日。我儿亦是我与王爷所收养的义子,而我儿正是叫化出身,芝儿妹妹如此编排世子殿下,到底是何意?莫非芝儿妹妹还打算出府之后去大声宣扬我劝世子殿下抛宗弃祖不成?”
还有这等子事?
栾芝难以置信地瞪了清成一眼,将清成吓得直往莫薇怀中躲,险些就要哭了出来。她只知自己这个不值钱的外甥是栾茗从府外抱来的,哪知竟是个小叫化子,歪打正着的就中了她所说的话!
栾茗如挑衅一般的拍了拍手,清澈的掌声攥紧栾芝的耳旁就如降临于世间的天雷,震耳欲聋,又觉戏讽。
“我今日若想替祖父与姨母亲自管教管教芝儿妹妹,祖父可有什么意见?”
王柳汀刚要求情,就正对上了栾珏极其阴沉的脸色,顿时就将想要说的话全部咽到了肚子里,只听栾珏开口。
“你妹妹的确是顽劣了些,这些日子养伤,只怕是把婆子教规矩的课又给懈怠了,茗儿若想教教你妹妹规矩,便劳你费心了。”
栾珏牵强一笑,他拎得清清楚楚,眼前人先是高了自己不知多少品级的绥阳王妃,然后才是那个不讨他喜欢的孙女儿。
他倒也不信栾茗真会对栾芝下什么狠手,毕竟栾茗也不过是一十六岁的小姑娘。
结果栾珏还是低估了栾茗不止一分两分。
“来人!”
栾茗竟是将历晖年打点给她的侍卫唤了上来,吩咐道:“栾小姐妄自编排你们主子,我便做主替你们主子惩治了栾小姐,不多不少,六十大板,敢懈怠的自己来找我领罚。”